头顶目光如炬,似乎他们不动,半人马们也不会动。
“先走。”纪淮轻声说。
卫寻压下喉间的话,只能随纪淮上升降机。
井里雪水声势浩大,冲破桎梏后在地底肆虐,后半部份的巨瓮轰然倒塌,如蝴蝶效应般,这座高达二十多米的瓮不受控制地朝一边倾斜,压倒周围的支架,斜卡在雪地之上。
管理层和奴隶们四处奔走,躲避飞溅的瓦片碎石,和各种尖锐、沉钝的建筑材料。
来自这座刑山上的巨变,让山下的市集安静如鸡,谁都知道视察团刚执行完审判,谁都不愿意祸事降临自己头上。
就连远处其余的刑山,也在这一刻,灯火黯淡不少。
卫寻怔然地站在山顶,寒风猎猎吹响,半人马们面无表情,准备就此离开。
手指尖有刺痛,她回过神来问:“大人,这些……您是要怎么处置?”
被铁链捆住的匣子和黑刀不省人事,鼠团子们安静地窝在半人马的掌中熟睡。
“正如你们所说,折磨平民和奴隶,自然会受到相应惩罚。”它抖了抖链子,“至于这几只幼小的贵族,它们该回本该在的地方。”
本该在的地方,应该就是内城了……
卫寻松了口气,觉得对凯撒也算有交代。
她和纪淮对视一眼,都因为这种比他们预期好几十倍的结果而有些怔松,并且难以置信。
本以为要和刀疤斗到离开F区为止,现在这个对他们而言最大的威胁,却被半人马一个审判给解决了……
两人无声地站在原地,风雪寒凉。
就在视察团即将与他们擦身而过时,领头的那只停顿半秒。
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山岳,刀刻般的面部轮廓在夜色中凌厉而清晰,向来毫无波动的半人马,却极其细小地上挑了下唇角。
“从没有什么生物,可以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撒谎。”
如咏叹调的语气一闪而逝,它的目光掠过卫寻的衣兜,后者下意识地捂住口袋。
半人马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风雪模糊它们的背影,也模糊它的声音。
“你们功过相抵,如若再不离开刑山,按罪处置。”
卫寻一个激灵,后背冷汗津津。
原来它们什么都知道……
口袋里凯撒和春花探出脑袋,凯撒拍着胸口顺气——天知道刚才半人马的目光犹如实质,隔着布料将它凌迟了遍。
“传闻半人马的心脏长在正中央,不偏不倚,全赖规矩办事。”
纪淮沉声说:“它只对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事情做出最公正的判断。看来它知道我们与黑刀起冲突一事是假,但比起黑刀折磨平民、刀疤豢养贵族,这些都不值一提。”
卫寻舒出一口气,“所以,之前刀疤每次提到惩罚时,它都没有动作,是因为看穿它说谎,于是不动声色地等待明面上的证据,给予最沉重的一击……”
两人说完,都有好些时候没出声,还是凯撒打破沉默。
“刀疤就这么解决了,那安德怎么办?半人马不会不知道那个奴隶确确实实之前是平民,就没有多的表示吗?”
“只能说刀疤的手段比我们想象中厉害,那个平民,恐怕现在真成为了奴隶。既定的事实不可更改,半人马只掌规矩,它们做不了什么。”
同时也警告他们,不要做什么。
纪淮转身,“先下山,等视察团走了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