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将军,抬手一挥,重响如击碎了巨石,让所有人瞬时安静,但再看那张只摆着简单茶水的几案,安稳如初,如果不是茶水荡漾晃动,大家都要怀疑这一声响是幻觉。
“这怎么是罪错?”铁面将军问,“陈丹朱做的不对吗?”
铁面具后的视线扫过诸人,沙哑的声音毫不掩饰嘲讽。
“数百人比试,选出二十个优胜者,其中十三个都是庶族士子,士族士子还有什么脸面喊着继续要进国子监,要举荐为官?”
一个官员面色潮红,解释道:“这只是个例,只在京城——”
铁面将军呵了声打断他:“京城是天下士子云集之地,国子监更是举荐选来的优秀俊才,单单它这个个例就得出这个结果,放眼天下,其他州郡还不知道是什么更糟糕的局面,所以丹朱小姐说让陛下以策取士,正是可以一查究竟,看看这天下的士族士子,儒学到底荒废成什么样子!”
另一个官员不跟他争辩这个,劝道:“将军说的也有道理,我等以及陛下也都想到了,但此事非同小可,当从长计议,否则,涉及士族,以免动摇根本——”
“这已经动摇根本了,还要从长计议?”铁面将军冷笑,阴冷的视线扫过在座的文官,“你们到底是陛下的官员,还是士族的官员?”
这话就过分了,官员们再好的脾气也生气了。
“于将军!”一个面黑的官员站起来,冷声喝道,“不说士族也不说基业,涉及儒圣之学,教化之道,你一个武将,凭什么指手画脚。”
这一句话让殿内坐着的其他保持沉默的武将嗖的看过来,脸色变的非常不好看了。
“冷内史!”一个武将立刻也跳起来,“你无礼!”
有几个文官在一旁不跳不怒,只冷冷反驳:“那是因为于将军先无礼,只听了几句话闲言碎语,一介武将,就对儒圣之事论是非,实在是荒唐。”
殿内气氛顿时剑拔弩张,朝中官员们口舌相争,虽然不见血,但输赢也是事关生死前程啊。
皇帝坐在龙椅上似乎被吓到了,一语不发,太子只能起身站在两边相劝:“且都息怒,有话好好说。”
铁面将军起身对太子一礼:“好,那老臣就来说一说,我有什么资格。”再转身看或者站或者立面色愤愤的的官员们。
“我是一个武将,但恰恰是我最有资格论基业,不管是朝廷基业,还是儒学基业。”
铁面将军说道,声音不喜不怒平平。
“我手中染着血,脚下踩着尸首,破城杀敌,为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国泰民安,为了大夏不再颠沛流离。”
“大夏的基业,是用无数的将士和民众的血肉换来的,这血和肉可不是为了让不学无术之徒玷污的,这血肉换来的基业,只有真正有才学的人才能将其稳固,延绵。”
“否则,让一群废物来掌管,导致腐朽颓废,将士和民众的血就白流,也会有更不断的流血征战动荡,这就是你们要的基业?这就是你们认为的正确?这就是你们说的大逆不道之罪?如此——”
铁面将军将盔帽摘下。
“老臣也没必要领兵征战,解甲归田吧。”
皇帝蹭的站起来:“将军,不可——”
武将们早已经悲愤的纷纷高呼“将军啊——”
一时间殿内粗野豪放悲愤声涌涌如浪,打的在场的文官们身形不稳,心神慌乱,这,这怎么说到这里了?
周玄一直安稳的坐在最后,不惊不怒,伸手摸着下巴,满眼好奇,陈丹朱这一哭竟然能让铁面将军如此?
铁面将军真看不出来陈丹朱是装委屈吗?不至于这么老眼昏花吧?听听说的话,明明头脑清晰奸诈无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