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在场的每一名江州吏员们,只觉得荒唐。
要说前日夜里荆州军的突袭,显然是早有预谋,虽说入城时号称他们奉了刘益州的命令,大家都将之当作信口胡柴。甚至有人觉得,刘季玉愚弱不堪,如果落到左将军手里,或许成都那边会欢天喜地地推出新任益州牧来,亦未可知。而严颜身为巴郡太守守土有责,奋起反抗,乃是理所应当。
然则实际情况与众人猜测的大不相同,与荆州势力合作的,远不止刘益州一人,甚至还包括了州府上下的诸多长吏和相当规模的兵力……刘季玉这庸人固然代表不了什么,张松、黄权他们,却是实际掌握权力的!
下属们尚能死战,中枢诸公先已屈膝。世上最荒诞可笑的场景莫过于此,简直使刘干头晕目眩。
既然州府的中枢架构完整运行,荆益两州的全面合作就绝非幌子,而是不可阻挡的现实。此刻这些人的书信到此,莫说江州上下,整个巴郡都没有人敢反对。诚如前日深夜里荆州军呼号的那样,谁反对,谁就是逆贼!
益州屈指可数的宿将战死,原来竟没有任何意义;前日夜间近千将士的伤亡也没有任何意义。
除非……刘干悚然吃惊地想到:荆州军突袭江州,如此凶残地取了严颜的性命,难道是出于刘益州的授意?毕竟站在刘益州对立面的,是一向以英武知名的公子刘循。为了权力和地位,哪怕父子之间,也全无亲情可言。如果严府君在巴郡蛰伏十年以后静极思动,掺和进了刘益州的家事,那什么样的报复,都是理所应当的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深深叹气。
再往深处,刘干实在想不透。整件事仿佛深藏在迷雾之中,有太多的内幕,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巴郡比曹掾能弄清楚的。
罢了? 罢了。
刘干环顾四周? 看见同僚们有的在叹息,有的面带茫然? 有的隐约有些庆幸。或许他们每个人都在竭力猜测着益州得现在和未来。但无论众人心中有什么样的念头? 江州城已经迎来了新的主人。或许不久之后,整个益州都将迎来新的主人? 谁又知道呢?
“诸君,若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还望齐心协力? 继续为刘益州效力,可乎?”雷远依然客客气气地说话。
“这是理所应当之事!”包括刘干在内,现场的每个人异口同声,整整齐齐地回答。
雷远深深回礼:“雷远在这里代表左将军? 代表刘益州? 多谢诸公了!”
雷远再起身后,抱歉地表示军务实在繁忙,不得不先行离去。
他向狐笃打了个眼色,狐笃立刻接替过雷远的位置,开始一项一项地核定这些官员们所能控制的江州各项事务。一直等在稍远处的简雍也乐呵呵地凑了过来。
死者已矣? 每个人都为了未来而努力。就在前任巴郡太守严颜的坟冢前,胜利者和试图攀附胜利者的人们亲如一家? 携手共进。
雷远没有与这些地方官吏们多做纠缠,毕竟他的本据不在巴郡? 不用考虑在此地长久立足。待到诸葛亮引着荆州军主力大举抵达的时候,自有手段来彻底收服他们。
当前重要的? 还是军事局势。
因为宗预赶到的时候? 雷远正在主持严颜的葬礼? 众人瞩目之下,实在脱不开身,只能简单地交流几句。直到这时,他才领着宗预往江州城去,半路上便忍不住问道:“德艳,涪城那边的局势,具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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