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像鸡尾酒的颜色,瓦蓝色浮在上面,渐变到地平线边的洋红。
巨大的白色建筑在风雨侵蚀下成了斑驳的灰楼,黎明的光渲染在粗糙的墙体上,以一种难以觉察的速度变换着颜色,从橙红到浅粉,边界温柔。
何犀坐在天台上,望着被风裹挟着往东飘的棉云,喝了一口椰子水,悠闲道:“赖导,你觉不觉得人实在太相对了?”
赖枫微正伏在桌上忙着卷烟丝,随口回答:“什么相对,爱因斯坦那个相对?”
“不是……我数理化一窍不通,我说的是人太复杂,压根不存在一个固定的度量衡,人活着好像就是在忙着推翻自己。”
“可不是么。”他舔了舔烟纸,捏起边缘。
“初中的时候,我挺刻薄的,喜欢给人取外号,而且取得一点水平都没有,比如偷偷说人家是大-胸妹。后来上高中,我回忆起来还觉得当时太不懂事,特对不起那姑娘,开玩笑得对方也觉得好笑才叫开玩笑,否则就是没分寸。再后来,我上了大学,画了好多人体模特,又觉得我简直太会夸人了,这说人胸-大绝对是极高的赞赏啊!你看,才过了几年,我对自己行为的评价就能反一轮。”
“这事儿确实难办,说不定那人就偏生不喜欢丰满,做梦都希望自己贫乳,那被你这么一说多不开心啊。”
“对啊,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尽量不给人起外号,实在觉得太形象忍不住取了,也顶多在心里偷偷念叨。”
赖枫微吸了口烟,眯着眼望向远处的高架桥,问道:“说罢,你给我取了个什么雅称?”
“避役,”见其露出疑惑的神色,她又补了一句,“俗称变色龙。”
他笑笑,并无反感:“你这是说我见人下菜碟?”
“本来纯粹是因为你一天换三套衣服,不过你这个自我剖析也是很到位。”
“混口饭吃,难免的嘛。”
“赖导,你说句实话,那时候为什么选中我来当美术?我那会儿压根没电影方面的经验。”
“那天见到你之前,其实我没打算招揽你,纯粹觉得你那画进步显著,所以想当面夸一夸。你走进来之后,我仔细看了一通,觉得你气质不错,所以想制造个机会跟你相处相处。”
“哟,那是看上我了?”
“有那么一阵吧。”
何犀晃了晃颈椎,又吸一口椰汁:“那怎么着就终止了呢?”
“我发现咱俩太像,要真谈起恋爱肯定没多久就厌倦了,还不如做朋友。大概就是你跟我说你喜欢血与冰淇淋三部曲那时候。”
“那不就是我们刚认识那个礼拜的事儿么?我记得是开机前那个会议上。”
“对,当时我就在你那个兴奋的表情里看见了我自己。具体来说,就是我们都爱追求刺激,但这份刺激纯粹是为了自己爽,跟一些胸怀天下苍生、不计较牺牲的创作者不一样。就我个人而言,凡事有社会价值固然好,但是替天行道之前还是把自己的利益摆在首位,觉得成本太高就立即撤退了。你说你是不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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