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圣境,宣威大将军祁儒山,应该是五部边军之中战力最高的人物,但在他一击之下,却也只能暂避锋芒。何修行的这名弟子,真是已经超过了何修行当年刚刚成为南天三圣时。”
建康城中有一座观秋台,这座石台建在一座小山半山,前面正好有一条涧流,周遭都是已经生长了数百年的枫树,到了秋日,枫树皆红,落叶漂浮于清澈的溪水之中,美不胜收。此时这观秋台上,凝立着一名白衣老者和一名青衫年轻人。
这名白衣老者一袭白色的素衫,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看上去说不出的仙气,只是此刻他偏偏浑身酒气,右手还提着一个比寻常人头颅还大的酒葫芦。
他身旁的这名青衫年轻人却是标准读书人的打扮,一脸的凝重。
他对这名白衣老者显然极为尊敬,只是却不太认同刚刚的话语,忍不住轻声道:“祁大将军主攻杀伐,断星连杀术是我朝最凶猛的真元杀伐手段,这般距离太远,何修行这名弟子或是取巧,不能说祁大将军战力不如。”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他早知祁儒山在那条船上,又能隔着这样的距离出手,便说明他有足够手段。”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道:“做人不能不择手段,但你要记得,修行者战斗,却是要不择手段,物尽其用。”
这名青衫年轻人觉得有理,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微微皱起,“观他的身法,是天衍宫的踏星神术,这是过往五百年中最快的遁法,他要是逃,根本无人追得上他,只是在建康城中缠斗,以魔宗和皇太后的手段,却自然有限制他的方法。他为何要这般行险?”
“你应该明白,杀人是最无聊的事情,尤其对于那些举手投足可以轻易杀死许多人的强者而言…杀人犹如捏死蚂蚁,你捏死蚂蚁,有什么快乐的?”
白衣老人抬头灌了一口酒,有些满足道:“他之行事,自然是为了表明态度,为了让天下人看清剑阁之意。皇帝和皇太后兴师动众的派无数人来杀他,是想让南朝人看到剑阁中人杀人如麻,坐实剑阁残暴之名,到时对付剑阁余孽和林意便名正言顺。但他不避,反而顺势而杀,便是要让这些南朝修行者和修行宗门看清,不管他们抱着何种崇高目的而来,不管他们如何不惜命,但他们的命甚至还不如曾经的南朝大敌魔宗的命来得贵重。”
青衫年轻人有些失神,道:“您已经看得如此清楚,为何不做些什么,他如此行事,将来南朝……”
“帝王家事,庶民为何忧之?更何况我原本就是避世之人,看得高兴便喝些酒,看得不高兴,也喝些酒,仅此而已。这王朝分分合合,代代自有沈约、何修行这种能人驱之,至于所谓的至乱而百姓苦,那更是徒劳担忧。千百年来,平了这乱就有那乱,何有尽头?”
白衣老人淡然笑道:“而且帝王将相,岂有千秋万世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