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年轻人有些微微犹豫。
林意和他想象的实在太过不同。
就如他所说的,修行者自有骄傲,也自有羞耻心,就如当年的何修行即便对沈约战败,也并未有卑鄙无耻的手段,能够统领诸多修行者,令许多修行者誓死追随的人,自然拥有非凡的魅力和气度。
在他想象之中,林意作为剑阁之主,自然也要有一派宗师的气度,针对剑阁的挑战,他理应毫不犹豫的接下。
更何况林意又是年轻人。
年轻人便应该更多血性。
他代表当年的铁焰军而来,而林意代表剑阁,两人一战分出生死理所当然。
然而一切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即便讲着那些华丽的道理,但此时的林意给他的感觉,更像是市井之中的商人。
林意看着这名灰袍年轻人,却是认真的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灰袍年轻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朝景宗。”
“那你需不需要一些时间想想清楚?”林意平静的看着他,问道。
他其实很欣赏这人,所以他会花费那么多口舌,绕来绕去想要将这名年轻人绕进铁策军。
修行者不同寻常人,寻常人限于日常的菜米油盐,限于世故,就如河塘之中的困鱼,但修行者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只要不参与权贵之间的争斗,他们有很多活法可以选择,哪怕是如闲云野鹤般隐居在山林或是市井之间,他们也并不需要为生活所需的钱财而担忧。所以在修行者的世界里,一直有江湖和朝堂的说法。
只是身在朝堂的修行者多,隐于江湖的修行者少。
这朝景宗的父母随着铁焰军战死,当年当然算是朝堂的修行者,但现在这朝景宗,却是那种越来越少的江湖气的修行者。
一剑一人,快意恩仇,遵循着的是最古老的修行者世界的道理。
这种人讲的是义气和道理,生死倒是为轻。
“不需要了。”
朝景宗抬起头来,不知为何,虽然林意并非是他所想象的那种人,但此时他对林意反而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杀意,他看着林意,道:“我若是败了,便算欠你一命,将来可以战死在沙场上,但我断然不会跟着铁策军,和剑阁这些人日常为伍。”
林意听出了朝景宗的意思,反而心生更大的敬意,道:“好。”
在林意后方不远处的车队里,容意一时却没有听懂两人对话之中的意思,忍不住问身前的萧素心,“林意这便答应了,两人这便要开打?只是朝景宗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答应欠林意一次,意思是哪次铁策军和北魏军队大战,他也会来战,但平时不会和铁策军一起。”萧素心轻声回道:“也不知道我想的对不对。”
“大致便是如此。”王平央的声音在容意身后响起,容意转头看着王平央,却看到王平央也是一脸敬重的看着朝景宗,“更贴切的是,他是说若是铁策军将来遭遇那种可能连修行者都要战死的苦战,他便会赶来和铁策军并肩作战,大不了一死,算是将欠的还给林意。”
“这...”容意呆了呆,他骤然对朝景宗这名陌生人好生敬仰,大军交战,若是铁策军遭遇那种灭顶之灾,赶来的修行者在大军之中几乎也无幸存之理,若朝景宗是说在平时和铁策军一起战斗,那危难之时还能逃脱,但在危难之时而来,意义却是截然不同。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忍不住道:“只是他欠林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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