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的一应后事都是由叶天亲力亲为,尽管在整个过程中他也形同木偶一般。在游域与历任叶姓御主共同进退,不离不弃的柔家也终于败落。兔死狐悲之余也有人在思考着将来的前景,叶天却顾不上这许多。
沈冰的墓紧挨着她深爱的柔康与叶旋夫妇,只有她的墓碑是浅浅的碧色,一如当年在叶旋身畔笑闹的小小少女,总是突显出来的那一个。
叶天一整天都静立在柔康夫妇的新坟前,望着那整齐的一排四人的墓碑发呆。他有许多的话想要说,却又无从开口。
叶天的表情是痛苦的,他攥着自己的拳头,低哑的语声只得自己听到:“冰姨,康叔叔,连你们也走了。你们怎么可以都离我而去。阿平怎么受得了一起失去你们的痛苦?冰姨,您好狠的心,好绝的手段。阿平,不是您最心痛的孩子么,如今你们丢下我们……”他一阵哽咽:“我会好好照顾平弟的。”
柔康走了,沈冰也走了,这是两个在最艰苦时期陪伴自己的可以托付一切的亲人;而地下高原那边,海伯伯不在了,初掌大统的林飒和才有所复元的海澈并不是能完全依靠的存在。不是不信任,而是信任太淡漠。对于林飒,叶天总有一种说不出的妒嫉,所以他可以帮他却不能完全依赖;而海澈,几乎不曾谋面,在记忆中淡薄到极点的海澈,只是在他在游域养伤时才有的接触,也使他无法认可。叶天在想,孤军作战的游域真的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吗?
柔康和沈冰的死讯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盟国的地下高原,心中便是存着这样或那样的顾虑。他与林飒有生死之交,却无生死之谊。
叶天思考着,静静的思考着,直到月亮沉了下去,太阳再度升起。
当叶天终于能够去推开柔平休息房间的门时,赫然已人去楼空。只在桌上有一封没封口的信被风吹动。那是他熟悉得柔平的笔迹:
天哥: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了。不要怪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无法平静下来,只有选择悄悄离开。两天之间,我失去了两位挚亲。虽然,爸爸和妈妈都告诉过我,要我好好的辅佐你治理游域,可是目前的我做不到。虽然你并没有亲手杀死他们,他们却是因你而死,你叫我要怎样面对你?我要用何种方式来面对你?我无法与害死我父母的凶手同一屋檐下。
天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懂,你真的还是从前我熟悉的天哥吗?你怎么会如此残酷,连初到人世的婴孩儿都不肯放过。或许你说的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是,婴儿何辜?不要说婴儿了,被药物控制,沦为魔鬼奴隶的慕羽又何其无辜,你不但要杀了他,连他的妻儿也全不放过,让他饱受煎熬。这不是我所认识的叶天,我认识的叶天虽然不是这个样子。或许,我从来不曾真的认识过你,也或许这才是真正的你。或者,那个你在慕羽出现时觉醒了。冷漠,冷酷,近乎疯狂的你。要我与这样的你朝夕相处,我不敢!
天哥,虽然我一再告诉自己我可以,我可以不在乎过去曾发生了什么,将来又会发生什么,目前,我无法面对残酷的现实。我逃了。换作是你,也会这样想吧?时至今日,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或许,我们都太年轻,太冲动,太固执,只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东西。但请原谅,我不能苟同你的看法。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我能冷静下来,看这一切时才会体味到真的人生含义吧,等我内心伤口愈合的时候,也许会重新回到你身边,如爸爸妈妈所愿的那样继续守卫着你,尽我全部的精神与力量。
天哥……我还能再叫你天哥吗?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珍重。
柔平拜别
叶天手中的信纸飘然落地。
那一个下午,叶天独自一人,哭得心也碎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