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离双手颤抖地捂住嘴唇,不敢相信听到的这一切,而沈晓秋还在继续,“我输了,即使你离开了方家,即使你还不懂得很好地照顾他,可我却永远比不上你。其实‘燕生’这个名字,也是我无意中偷听你叫的。”
“够了!”方离捂住耳朵,不愿再听下去,若果真如此,那她辜负了一个怎样爱她的人啊。她三步并作两步,再不顾什么小姐仪态,冲进卧房,果然看见棉被下那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人。腹部仍旧高耸,而下ti已被撑得满满当当,可以很清晰地看出胎头的轮廓。床上的人已经不再挣扎,只是偶尔腹部挣动的厉害的时候,把头埋得更深。
“燕生,燕生……”方离跪在他床前,快速地搓着他冰凉的手,可怎么都捂不暖。
“呃……”筱玉棠掀了掀眼皮,眼前一片水蒙蒙的,还不待看清来人,就觉得一个柔软的身躯紧紧搂住了他,然后泣不成声。
“什么都不会说的傻子,为什么不告诉还有这个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怀了他你的身子会差成这个样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真的在意我?”
筱玉棠一下子清醒过来,而腹中的剧痛也一样清晰起来。
“方……离……”
“是我,我在这儿呢,燕生。”方离从他怀中抬起头来,很认真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去哪里找你。那天我……去张医生那儿,是觉得你也会在,我想见你。”
方离听他嗓子哑得都快失声了,一肚子火噌噌往上冒,又不知道向何处发火,明明,是她自己错了。
正巧九少爷端了盆热水进来,她转身喝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九少爷吓得一个趔趄,结结巴巴道:“七……七姐姐,先生说信不过那些西医。”
“那也不能……”
“方离,你来了,就没事了。”方离转回身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明明在台上光鲜亮丽,本是站在云端之上的人,却肯为她堕入尘泥之中。
她抹一把泪,将手轻轻搭在他腹顶,柔声道:“那我,要给你推腹了,你咬着这个。”说罢将一方丝帕塞到筱玉棠口中。
九少爷在背后托着筱玉棠,用他自身的重量挤压着腹部,方离按在他腹顶,一刻不歇地往下推。筱玉棠发不出声来,只能喉间呜咽几声,听着却叫人格外心疼。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响起的时候,那个站在院中的女子也如秋风般黯然转身离去。
养好身子后,筱玉棠再未登过台,转而献身于传统艺术的集撰。
一日受邀前去捧自己徒弟的场,散戏后,方离挎着他缓缓走在深夜的胡同里。
“实话说,虽然你那位徒弟如今也是位大角儿了,可我听着,总不如你的味道浓。燕生,我戏瘾又上来了,想听你唱。”
燕生轻轻捏住她的手,渐渐握紧,“那还唱《白蛇传》好不好?”
方离点了点头,燕生便又将她搂得紧了些,清了清嗓子,开口却是学着那船夫唱起了船歌。
“最爱西湖二月天,斜风细雨送游船。
十世修来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