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卓琳的笑容在许安转身之后消失，她看到一楼客厅散发出的点点光亮，电视里的声音也跟着传入耳朵，她的眼神变得悲哀起来。走向客厅的每一步，她的幻想就会多一条裂痕，最终碎落一地。
爷爷见她走进来，打起精神让她坐下来，言语和表情却都掩饰不了他的失落。
“陈婶说了什么时候可以见面吗？”许卓琳问道。
爷爷的目光开始亮了，嘴唇也激动地微微颤抖，刚才的颓唐模样不见了，连说着：“好，好，好。”
许卓琳朝爷爷笑了，笑得牵强。
爷爷却没能看出来，儿孙满堂的热闹景象仿佛现在就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充满喜悦地看着许卓琳：“还没有让陈婶去回信，明天让她帮忙去回个信看看。”
许卓琳点了点头，轻声应了句：“嗯。”她的头扭向电视，相当讽刺的，画面中正播放着赵念宏与唐璐代言的巧克力广告，赵念宏递给唐璐一块巧克力，他们的手试探地触碰在一起，而后相视一笑。糟糕的事情后面总会有更糟糕的事情，让原本糟糕的事情变得看起来好像不那么糟糕。
“陈婶有没有问你要照片？之前在问我要照片的，我没有，就没给。”爷爷开口问道，他现在满脑子想着许卓琳的亲事：“发张照片给男方看看。”
许卓琳回过头来，下意识地皱了眉头，语气还很轻柔：“我找找看。”她并不爱照相，集体照站在边边角角不显眼的地方还好，人一少，感觉别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会十分不自在，而且照片里需要笑着的她让她觉得自己陌生得好像另外一个人。
她给陈婶发去一张职业装的工作照，是人力要求的管理层宣传照片。按照人力的要求，是需要平易近人的笑容展现酒店温暖的一面，许卓琳拍了个人照的时候，脸上的笑不是僵硬，就是看不出来。摄影师最后只能放弃挣扎，在一堆不自然的照片里挑了一张稍微自然的照片，不由得感慨一句：“照片能把你整个人都毁了一大半的，我也是头一次见。”
陈婶收到照片就跑过来问了：“卓琳啊，你还有没有别的照片？生活照之类的，这种工作照太死板了。有没有活泼一点的生活照？”
许卓琳摇了摇头，显得有些难为情。
“没关系，我现在来给你照一张。”陈婶亲切地说道，一面打开了手机。
许卓琳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连忙后退：“不用了吧？”
陈婶上前拉住许卓琳的胳膊：“没事，不麻烦，我们去外面光线好点的地方。”
“陈婶，不了吧。”许卓琳想要从陈婶的手中挣脱开来，语气有些焦急。
“不要害羞，就一张照片，把你吃了不成？”陈婶坚持地将许卓琳拉到院里。
许卓琳看到爷爷的目光，没有继续推脱。
“笑一下呀。”陈婶替许卓琳找好背景，让她站在那里，自己也是各种挑角度，挑光线，准备了好一阵要拍的时候，才注意到照片的主人公一脸拘谨的模样，她忙提醒道。
许卓琳勉强地扯开嘴角。
“笑容大一点，自然一点。”陈婶又再提出要求。
许卓琳将嘴角扯得更开了，明明是上扬的嘴角，整个脸庞看起来却变成了苦笑。陈婶经不住蹙起眉头，许卓琳见她这样，更是紧张得没什么表情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陈婶望见她这副仓促的模样，将自己的表情舒展开来，安慰道：“不着急，没关系，能拍出来更好的我们就拍，拍不出来就拿那张照片用。”
许卓琳微微一笑，并没有得到多少安慰，她只想现在就可以结束。
陈婶又再照了几张，都不怎么满意，便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怕许卓琳觉得难堪，说了几句安抚的话：“你不怎么上镜呀。没关系，我之后跟许世安老婆说说，让她去多讲讲好话。实际见面了还能给人家惊喜。”
许卓琳还是配合地笑着，小声对陈婶说道：“麻烦您了。”
陈婶忙摆手：“没事，都是街坊领居，我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能帮点是一点。”陈婶看向许卓琳的目光是怜爱的，从她在别人那里听到隔壁许家的事情后，不由得引起一阵唏嘘，真心替许老爷子和许卓琳这爷孙俩感到可怜，尤其是这还有大半辈子要过的许卓琳，这要是嫁到不好的人家里面去，该去哪里诉苦，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只是这个背景偏偏又造成她没有好人家可以去，多好的姑娘，无父无母已经很凄惨了，后半辈子还不晓得在哪里过。许世安老婆当时听了是隔壁许家的孙女直接跟她说不好找，讲究一点的男方家里听了没爸妈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要不是这家人急着讨媳妇广撒网，许卓琳未必能入得了他家的眼。陈婶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自己应当做做好事尽力帮帮忙也算积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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