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寒气大作,侵入经脉,哪怕邺虚灵早有准备,也不由得打个激灵,险些直接从半空中跌落。
缓过神来,星元绕体,冰寒之意有所削减,邺虚灵定睛看去,右手袖袍早已粉碎成末,如白花莲藕般细嫩光滑的手臂同样肿胀不堪,遍布疤痕,其中却无半点寒疮,反而隐隐有烈焰灼烧之感。
“赤星之光映于镜上,经数百载寒冬而火热不绝......古人诚不我欺!”
随手封了几处关键穴道,再从怀中拿出治疗创伤的寻常药膏,剩下的伤势恢复全部交给自己体内星元处理。
邺虚灵的疗伤方式就和她的行事风格一样特别,明明知道那面镜子意味着什么,明明知道镜面的破损很快会自行修复,自己贸然接触后出现的伤势短期内并不会恢复如初,她仍旧执意那么去做。
她仅仅是想认知一个道理,亦或者说想弄清楚一种可能。
当后果显得严重,起因显得轻率,一个举动便理所当然地成了疯狂。
大多数人对疯狂的定义是如此。
偶尔她自己都会觉得这样的论断有些道理。
可她偏偏青睐于自己的疯狂,甚至于为其厌恶自己身上的其他。
赤星之光也好,荧惑之心也罢,铭刻在骨子里的疯狂,终究是烧不毁,抹不掉的。
膏药涂抹疤痕,浸透血痂,深深刺痛肌肤的那一刻,她在笑。
而被她亲手种下一点朱砂,延伸至一线生死的胡人哥舒夜,终于悍然拔刀!
......
寒鸦飞数点,流水绕孤村。
斜阳欲落处,一望黯消魂。
特殊时节的江南晚景出现在河朔之地,那股深沉的孤寂悲凉,竟不减反增。
再过不久,便至年关。
燕雀尚有归巢时,在外久经波折的人又岂能没有归心?
所以早在一月以前,船家与车夫的生意开始变得特别的好。
有时候分明只是一艘适合承载三至四人的小船,刚刚靠岸停歇,不待船夫扯开嗓子使劲吆喝几声,便有十几人争先恐后地抢着上船。
几番拥挤拼斗之后,七八人成功胜出,各自保持着稳定性极强的姿势蜷缩在小船的某个角落,随即目标高度一致,齐刷刷面带微笑地看着船家心不甘情不愿地将另外几人赶走。
向往而又迷惘的回乡路,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那些身份特殊,责任重大,有归心而无归途的人,其实也有属于自己的乐趣,当然,多半是苦中作乐。
踏!踏!踏!
整齐到毫无乐感可言,仅有压抑沉闷的威势的步伐声,不时在斜阳洒落的古道上肆虐。
中途没有马鸣。
因为这是一支彻头彻尾的步兵。
密集如鱼鳞的黑色重铠守护着他们的胸膛心脏,却也锁住了他们年少时一度引以为傲的自由奔放。
现在,他们是一个军队,一个整体。
在没有接到折返的命令之前,始终活跃在他们脑海中的仅有两个理念,那便是时刻关注幽州方面的动向,并随时镇压一切带有危险性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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