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泱正在鹤舞轩中百无聊赖地看仙鹤。住进鹤舞轩这几日,他每天凌晨即起,在轩中练剑。那些仙鹤们起初怕他,被他舞动的剑气惊得扑翅乱飞。过不多久,它们见这年轻人并无恶意,也就不怕他了。且这群仙鹤都是久与人相处,极有灵性的。所以,慢慢的,它们开始随意地在竹泱身边溜达,有时还伸出尖尖的长嘴去啄他的衣服。竹泱练剑时,它们也在近旁飞舞盘旋,仿佛它们也看得懂剑术似的,还时不时激昂地长唳一声。
刚开始,竹泱没有在意。只是有一次,他看着仙鹤们在林间飞舞翩跹、姿态曼妙的样子,突然间心有所悟。何不学学仙鹤呢?
竹泱心中有了目标,就觉得日子不是那么难挨了。这段时日,他一直被国恨家仇的愤懑情绪所困扰。从他得到的消息来看,父母已无活着的可能。好在姐姐与弟弟都逃了出去,只是苦于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是否安好?这些愁思搅得他夜不能寐。只有练功舞剑才可稍稍缓解他心中的抑郁。
仙鹤们似乎知道竹泱正在模仿它们的形态,数十只仙鹤竟是轮换着在竹泱头顶飞舞。竹泱练得兴起,顾不上喝一口茶歇歇,只是苦练,不觉就汗透衣衫。只见剑气所到之处,竹叶、树叶均被化成碎片,纷纷扬扬地落下,他的身上、头上也落下了许多。
只听身后传来几声拍掌声。竹泱收剑回身,衣袂飘舞,碎叶如花瓣般落在他身上。却是女王楼兰来了。她端坐在一张软塌上,由四个宫监抬着,正笑盈盈地抚掌看着他。
竹泱施了一礼。
宫监们轻轻将楼兰放下。画眉扶着她坐在一张软椅上。楼兰见竹泱负剑在手,脸上汗津津的,身上还落着许多碎叶儿,他着一身紫色剑袍,身长玉立,真如画中人一般。因笑道:“我来看看我的仙鹤,顺便也来看看你,过得还习惯吗?”
画眉在旁抿嘴偷笑,这女王,明明是急巴巴地要来看竹公子,却说什么看仙鹤!
竹泱道:“多谢陛下惦记,我——过得很好。”
这一下轮到楼兰惊讶了。竹泱居然没有跟她提要离开的事。每次二人见面聊天,竹泱总是第一句话便问女王,什么时候可以让他离开?他那副样子,简直就是觉得自己被女王关在了牢房里。每次楼兰都要找个借口解释一下让他留下的原因。弄得楼兰都不敢见他了。她哪里知道,竹泱因练习飞鹤剑法,正在紧要关头处,他不想就此离开,半途而废。
楼兰心中一喜,脸上的紧张登时缓和下来。即命人看座,赐茶。又忍不住伸出手去,将竹泱头发上的两片叶子拿了下来,笑道:“我听太监们说,公子天天刻苦练剑——,也别太辛苦了。”
竹泱心中猛然一热。女王的这个动作竟然像极了阿姐竹浣。除了母亲,这个世上,只有阿姐对他这样亲昵过。竹泱眼前又现出了阿姐的样子,她不叫他弟弟,总是阿泱、阿泱地叫他。总是笑盈盈地摸他的头,嘱咐他好好读书,好好练剑。对他总是那么温柔。和阿姐在一起的时候,就算是凄风苦雨,他也觉得是春日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