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想,是不是等鞑子杀来,朕就请神佛菩萨来保佑朕的江山,让他们上阵冲杀!替大明抵御外寇?”
大学士杨一清慌忙道:“陛下,宿卫京师,保境安民,看的是将士,神佛不可靠!”
“好话!神佛是不可靠!那为什么还有人拿着土地去孝敬神佛?是糊涂吗?还是另有所图?”
“朕相信一部分人是糊涂的,可有些人不但不糊涂,还很精明,他们把土地挂在寺庙下面,变成了寺田,就可以躲避朝廷税赋徭役。他们觉得把钱粮送给神仙,比送给朕这个皇帝要好,比交给你们这些朝廷大臣要好?”
“既然如此,那出了事情,也该去找神佛帮忙啊!有了冤枉,菩萨替他们断案,有了鞑子入寇,让金刚天王,八部护法上啊!他们何必活在大明的疆土上!朕又为什么要管他们?”
皇帝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一声声质问,在耳边炸裂,听的人心惊肉跳,陛下这是要干什么啊?难道说要灭佛不成?
这时候王岳站了出来,“陛下,升斗小民,民生艰难,一石米,一斗粮,就是一条人命。百姓趋利避害,情理之中,让人恼恨的是竟然有人利用陛下仁慈,祖制的慈悲,疯狂敛财,损公肥私,这才着实可恨!”
“说得好!可是这样的人,恐怕不止西山的秃驴吧?”
王岳没有接话,还是你朱厚熜自己说吧。
“朕查阅户部的卷宗,发现这一百年来,我大明人丁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一千多万。田亩直接少了一半多!”
“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说,有数以千万的人,已经不是朕的子民了?是不是朕的江山已经不知不觉,被人蚕食了一半还多?”
“是不是在朱皇帝下面,还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土皇帝?他们拥有数之不尽的田产,有成千上万的佃农,有庄园,有产业,豢养家奴,家丁,妻妾成群,金银堆积如山……朕有的,他们都有,对吗?”
朱厚熜的这些诛心之问,已经吓傻了所有文臣,几位阁老带头匍匐地上,汗流浃背。
按照朱厚熜的说法,西山的僧人是土皇帝,他们这些人,谁又不是土皇帝?
这大明的天子只有一个,难不成皇帝陛下,要痛下杀手?
朱厚熜真的敢和所有士绅大族宣战吗?
古往今来,敢这么干的皇帝可是绝无仅有啊!赵宋天子,只是碰了碰高利贷,就被啐了一脑袋豆腐花。
要说朱元璋算是皇帝当中的猛人了,可他也仅仅是杀伐果断,还是给了士人一些优待的。
难不成干掉了杨廷和,朱厚熜就膨胀了,觉得自己是小母牛上树,敢对天下所有士人下手了?
就在大家既惶恐,又疑惑的时候,朱厚熜又把语气放缓了,“朕也知道,这天下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朝廷也不过是几座衙门罢了!说天子富有四海,可饭还是要分开吃,各家起自己的炉灶。可不管怎么样,朝廷的难处显而易见。朕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江山一天天糜烂下去吧?”
“朕不能坐以待毙吧!”朱厚熜翘着桌子,愤怒悲伤,凄凉的语气之中,竟然带着一丝哀求。
张璁眼中含泪,哭拜道:“陛下仁慈,皆是臣等无能,请陛下降罪!”
“请陛下降罪!”
一大群臣子,哭得稀里哗啦,也不知道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朱厚熜深深吸了口气,“万世开头难,西山的事情已经这样了,朕不能坐视不理,也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朕打算彻底整顿宛平一县,田赋,徭役,商税,兴学……这些事情都要做好!要给天下做一个表率!”
朱厚熜大声道:“朕决定,提升宛平知县为正四品,准许增加属官,给朕大力整顿!”停了片刻,朱厚熜又道:“朕不是要变法,而是要恢复祖制!太祖年间编了鱼鳞册和黄册,朕也要重编!尔等以为朕恢复祖制,算不算错啊?”
大臣面面相觑,谁敢说错啊!你要是说了,不但得罪朱厚熜,连朱元璋都得罪了!
“吾皇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