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风面如死灰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六郎,很好,这副样子还被别人给看见了。
顾承风在医馆住了许久,萧六郎认识他,知道他是侯府二公子,顾娇的亲哥哥。
萧六郎神色稍霁。
“你们喝酒了?”他问。
顾承风忙道:“没有的事,是她自己找水喝,错把我的梨花酿当水喝了,没喝多少,就一口,谁知道她酒量那么差!”
萧六郎看了趴在顾承风背上的顾娇一眼,伸出双臂道:“给我吧。”
顾承风半信半疑地看向萧六郎:“你行吗?”
萧六郎嘴角一抽,面无表情道:“我的手没瘸。”
顾承风又看了看他,见他是没拄拐杖,应当是特地出来抱她回去的,而且他衣冠周正,神色清醒,不像是睡梦中被吵醒的,倒像是一直在等这丫头。
顾承风犹豫一下,还是把顾娇给了萧六郎。
萧六郎不拄拐杖就会走得有些吃力,但他始终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顾娇。
顾承风到底是好奇他会不会把人摔下来,一直盯着萧六郎进屋,跨过门槛的一刹那,顾娇忽然抱住萧六郎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顾承风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是为什么等在这里看的?找虐啊不是!
萧六郎其实也被那个亲亲惊到了,只是他知道顾承风没走远,他步伐如常地进了院子,将人放到东屋的床铺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知道我是谁吗?”
顾娇盘腿坐在床铺上,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特别乖地说:“知道!”
她故作清醒,像极了一只无辜的小幼鹿。
萧六郎有些受不住,胸口都在发胀,他深吸一口气,低沉着嗓音问她:“那我是谁?”
顾娇:“相公。”
萧六郎:“相公是谁?”
顾娇:“六郎,萧六郎!”
说完,她就像个瓷娃娃一样,大字一摊,倒在床铺上睡着了。
萧六郎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长长的睫羽、微微张开的嫣红唇瓣,喉头滑动了一下,赶忙撇过脸去。
他站起身,打算离开的一霎,顾娇忽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将他迷迷糊糊地一拽,他朝她倒了下去。
他用另一只手及时撑住身体,虚虚地压在她身上。
她的脸近在咫尺,梨花酿的气息悉数在他鼻尖萦绕。
萧六郎的睫羽微微一颤,她的衣襟不知何时歪了,露出半片精致的锁骨,他的眸光只是轻轻扫过,便感觉一股血气冲上了头顶。
他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顾娇两根手指抓着他的衣襟,闭着眼,喃喃地说:“要亲亲。”
“亲谁?”
“娇娇。”
“谁亲娇娇?”
“六郎,六郎亲娇娇。”
萧六郎再次深吸一口气,抬手覆上她就要睁开的眼眸,俯下身,就快与她唇瓣相碰时,他顿了顿,微一偏头,一枚温柔的亲吻落在了她的唇角。
……
唐明的胳膊被顾长卿砍断的事在京城不胫而走,不过唐明夜里受的那场凌虐却并未传出具体动静,只道是府上来了刺客,大街小巷都贴满了官府的通缉令。
可惜通缉令上连张正脸都没有,只形容了对方的大致身高与身形,还是男子。
这就查不出来了。
毕竟,刺客是女人呀!
没人怀疑到顾娇的头上,当然,唐明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也没请顾娇去元帅府为唐明医治。
这不奇怪,毕竟唐明伤的不是地方,有些事不能让外人知晓。
唐岳山像是自己被人要走了半条命似的,一晚上的功夫,头发都白了好几根。
军营的医官为唐明处理完伤势已是第二天的早上,唐岳山看着除了那条缝合上去的右胳膊以外全身都被缠满绷带的唐明,眼底的红血丝都仿佛要爆裂开来。
“明儿你放心,我一定找出凶手,为你报仇雪恨!”
唐岳山冷冷说完,怜爱地抚了抚唐明的额头,凶神恶煞地去了军营。
进入军营后,他直奔刑房。
他认为昨晚的事与顾长卿脱不了干系!
他这会儿在气头上,怒火湮灭了他的理智,忘了顾长卿的身形其实与刺客不大像。
刺客的个子比顾长卿娇小,不过,也不排除他在慌乱之中看错。
他踹开刑房的大门,怒不可遏地抓住顾长卿的衣襟,将他从草席上抓了起来:“是不是你?昨晚是不是你?”
顾长卿没被唐岳山的怒火所摄,他冷静地看着他:“元帅说什么是不是我?”
唐岳山咬牙切齿道:“别给本帅装蒜!昨晚就是你闯入元帅府,偷袭了明儿!你要了他一条胳膊还不够……你还要将他伤成那样……顾长卿,你好狠毒!”
顾长卿冷漠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顾长卿与唐岳山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大仇恨,顾家军的遭遇是彼此阵营不同引起的,与是不是唐岳山关联不大,落在别人手中的顾家军也未必就能好过。
可顾长卿与唐明有了不可化解的矛盾,唐岳山不可能不护着唐明,所以他与唐岳山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既如此,就没必要故作客气。
顾长卿越是云淡风轻,唐岳山便越是怒火滔天:“不承认是吗?好,那就别怪本帅不近人情!来人!把刑具拿来!”
“唐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宣平侯不疾不徐的声音在刑房外缓缓响起。
他是个连早朝都不去的人,却为了顾长卿起个大早,真是困死他了。
宣平侯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往门口一站,睡眼惺忪地看向里面:“大清早的就弄这么残忍的东西,不太好吧?”
唐岳山双目如炬地看向宣平侯:“萧戟,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宣平侯实在困得很,又抬袖打了个呵欠。
美人打呵欠也赏心悦目。
他漫不经心地抬眸,瞥了唐岳山一眼,道:“不巧,本侯就爱插手,尤其你还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分走了本侯的兵权,怎么想,本侯这心里都该多少有点儿不舒坦。嗯,管,得管。”
唐岳山:“……”
唐岳山隐忍着怒火道:“你以为你管得着?本帅是太后亲封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在军营里,只有官职,没有侯爷!本帅官职在你之上,你拿什么插手本帅的事?!”
宣平侯沉默,似乎在认真思考唐岳山的话。
“嗯。”
他嗯了一声,点点头,冲常璟勾了勾手指。
常璟走过去,问宣平侯道:“是要打架吗?”
宣平侯责备地蹙了蹙眉,啧了常璟一声,不以为意地对常璟道:“怎么能动不动就和人打架呢?跟谁学的?本侯平日里是那么教你的吗?”
他一边责备,一边将手伸进常璟腰间的小荷包,掏了两颗弹弹珠出来,转头看向唐岳山:“唐大人,不如本侯与你打个赌,若是你赢了,顾都尉随你处置;若是你输了,就不再对顾都尉用刑。”
唐岳山讥讽道:“呵,你诡计多端,谁要和你赌?”
宣平侯叹气:“诶,怎么说话的?好歹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没有兄弟之情也有同袍之义,我怎么会坑你?保证公平。除非你不敢赌。”
唐岳山冷声道:“少对本帅用激将法!”
宣平侯就道:“再加本侯的身份。”
唐岳山一愣。
宣平侯看着手中的弹弹珠,淡笑道:“输了,这个侯爷,我萧戟就不当了。”
这个诱惑就大了。
别看他如今做了天下兵马大元帅,可在京城的名声还是不如宣平侯。
可若是宣平侯不再是宣平侯,那还会有资格与他唐岳山比肩吗?
宣平侯语重心长道:“反正输了你也没啥损失,这都不赌,傻呀?”
唐岳山大拳一松,放开了顾长卿:“好,你想赌什么?”
------题外话------
月底,清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