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干萧六郎什么事?
萧六郎干活干得快,是因为他不像大多数读书人那样只念书,他在家里除了太重的活儿顾娇不许他干,别的全都没少干。
难道这也是他的错?
萧六郎淡道:“把你发脾气的功夫用在洒扫上,东屋早清理完了。”
“你……”岑编修给噎得不轻。
东屋收拾完毕,几人将书籍搬了进来,刚搬完最后一筐,天空飘起了小雨。
而此时,屋顶也修葺完毕。
几人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便要开始对书籍进行整理归纳了。
到了这一步,杨修撰倒是没再欺负谁,他与安郡王以及另一名修撰整理东屋的书籍,萧六郎、岑编修以及另一位修撰整理西屋的书籍。
雨势渐大,暑气被冲散,气温降了下来,西屋也就并不那般炎热了。
几人埋头做事,全都做得很认真。
萧六郎是新人,分到手的任务不重,他整理完面前的两排书架想起上面的阁楼。
他拿了抹布与油灯,踩着梯子上了阁楼。
阁楼上的书看着不乱,可仔细一瞧,类别全不对。
他把油灯挂好,先将灰尘清理干净,之后一本本分门别类。
阁楼上没有纸笔工具,遇到有破损的,他先放在一旁,稍后整理完再来修补。
他做得投入,没留意到天色渐晚。
等他被一阵腰痛警觉,决定下去走走,才发现屋子里早已是漆黑一片。
屋外细雨沙沙。
他提着油灯走在寂静无声的屋子里。
“有人吗?”
他问。
回应他的是绵密的雨声。
萧六郎提着油灯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最终确定所有人都离开了,前院的大门也锁上了。
萧六郎又去了后门,不出意外,后门也是锁住的。
这里头虽无金银之物,可到底也担心有小贼进来毁坏了书房古籍,因此离开时都会从外头上锁。
来的路上萧六郎观察过地形,这座宅子在月罗山脚下,最近的一户人家是约莫一里地外的茶棚。
且茶棚只白日里做生意,夜里他们就回村子了。
“看来今晚回不去了。”
萧六郎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水,脑子里闪过什么,蹙了蹙眉,叹息一声,转身踏上走廊。
宅子久不住人,自然没有可以吃的东西,万幸中午宁致远给他送了一碗阳春面,这会儿他还不饿。
他的油灯快用完了。
他去了东屋,拿来那边的油灯。
闲着也是闲着,萧六郎索性开始整理书籍。
由于工作量太大,他们只整理了不到三分之一,且还没开始对破损的古籍进行修复。
萧六郎来翰林院不到一个月,他史学学得不错其实是风老的功劳,风老留给他的藏书里就有不少史书。
“徽宗御马而行,至燕北关,欲横渡燕水……”
这一段萧六郎曾有幸在风老的书籍上看到,讲的是前朝第二任皇帝文徽宗御驾亲征的事。
那日天气恶劣,不宜渡河。
文徽宗不听劝告,执意前往,幸亏一名渔女冒死阻拦,后半夜大雨滂沱、燕水突涨、旋涡不止,文徽宗感慨自己与三军将士躲过一劫。
回去后文徽宗不顾朝臣反对,毅然册封了渔女为妃。
本是一段令人传唱的佳话,可渔女的结局并不幸运。
后宫三千佳丽,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渔女从入宫第三年起便再也没见过皇帝,她在深宫老去,临死前留下一篇《燕北赋》,诉尽自己半世孤苦。
这里缺的恰巧就是那篇《燕北赋》。
萧六郎提笔,将燕北赋补了上去。
翌日。
一个看守宅院的下人来到宅院。
他是替原主人看宅的,三五日才来一回,昨夜下了雨,他担心屋顶又漏雨这才过来瞧瞧。
他先去的是东书房,哪知他一进去,看见书桌上趴着一个人,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鬼呀——”
不怪他把对方当成了鬼,实在是门都锁住了,除了鬼谁能进来呀!
萧六郎被他的叫声吵醒,压在胳膊上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
那是一张虽有压痕却依旧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
下人一下子呆住了。
这、这哪里是鬼呀?分明是仙吧!
而且……屋子里干干净净的,不是施了仙法是什么?
虽说朝廷的人可能会过来整理,可他明明昨天早上才来过,那些细皮嫩肉的大官怎么可能就把它整理得干净?
萧六郎昨夜整理完西屋的书籍,见天还没亮,于是把东屋这边的也整理了,天快亮他才睡过去。
“什么时辰了?”萧六郎坐直了身子,理了理衣襟,平静地问。
下人愣愣地说道:“辰、辰时三刻。”
萧六郎蹙了蹙眉:“都这么晚了。”
翰林院是辰时上值。
萧六郎看向他:“请问这附近可有马车?”
下人道:“有,茶棚就有,仙……呃……公子要马车吗?”
萧六郎打开荷包,拿了一粒银裸子递给他:“劳烦帮我雇一辆马车。”
“好嘞!”下人走上前,双手接过银裸子,出去为萧六郎雇马车。
萧六郎则站起身,打算去后院打点水来洗漱。
当下人回过头时,恰巧看见萧六郎拄着拐杖从东屋出来。
他愣住:“啊……”
萧六郎乘坐马车回了京城。
马车上不止他一人,另外还有两个去京城的商贩,他们先雇的马车,所以得先送他们。
而他们去的地方离翰林院不远,萧六郎索性直接去了翰林院。
他一进翰林,宁致远便神色匆匆地走过来:“六郎,你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来翰林院!你不知道迟到是要记过的?方才杨修撰发了好大的火!这会儿他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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