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内侍宫女连忙低头,轻手轻脚的远离了含元殿,不然听到皇帝骂太子的话,等太子上位,基本上就只能去给先帝殉葬了。
姜笃被姜麟的呵斥吓的一抖,急忙在书房里跪下:
“儿臣……儿臣治罪,前几日已经派人去处理柳无叶……”
姜麟听见这话,更是怒火中烧,回过身来,一双虎目怒视姜笃: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需要一国之君和太子,三更半夜关起门来商讨?朕真想把你脑子劈开,看看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
姜笃直接懵了,张了张嘴,哑口无言。说什么都不对,感觉父皇是在故意挑刺,这话却不敢说出口。
姜麟瞪着姜麟,半天不见其回答,脸上怒意更盛:
“你若是下了手,以你的性子,拿了柳无叶的人头,半夜三更都能跑来朕跟前邀功,这么多天没过来,你当朕傻,猜不出来结果?”
姜笃头低了几分,紧张道:
“父皇,儿臣绝无怠慢之处,当天就安排了人处理此事,只是柳无叶太过狡猾……”
啪——
茶杯砸在了地上,已经凉了的茶水溅了姜笃一身。
姜麟须发皆张,走到书桌前,抬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
“一个无名小卒,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一国太子伏杀,你说对方狡诈?他是许不令?能万军之前来去如风?”
“没有,只是安排的人,出了岔子……”
“你安排的什么人?”
姜麟都给气笑了,指向大殿外面的归燕城:
“外面满朝文武,哪个不能用?你堂堂太子,给左清秋送句口信,他敢说个不字?他能让一个商贾之子,在眼皮子地下跑了?”
姜笃满头大汗,咬牙道:“国师日理万机,前些日子又在马鬃岭……”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麟负手来回踱步,怒不可遏:
“你是君,他是臣!他食朝廷俸禄,累死在外面也是为国尽忠,需要你去操心人家的安危?即便不提左清秋,满朝文武你随便找个能上朝的官吏安排此事,他敢给你办砸了?”
姜笃张了张嘴,迟疑许久后,低头道:
“儿臣,儿臣与柳无叶相识已久,情义深重,让朝廷的人动手,他必然能猜出是儿臣指使……”
啪——
姜麟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姜笃脸上,把姜笃打的一个趔趄。
“一个死人,你怕他知道是你指使?你怕什么?怕他变成厉鬼来找你算账?”
姜笃连忙起身跪好,咬牙道:
“儿臣自幼受圣贤教诲,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实在对不起天地良心……”
“你他娘还知道忘恩负义?”
姜麟气的双目充满血丝,直接爆了粗口:
“你既然知道对不起良心,为何还要做?”
姜笃顿时懵了,抬起头来,眼中隐隐有些怒火:
“是父皇让儿臣做的……”
“朕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朕让你去死,你去不去?”
“……”
姜笃紧握双拳,看着‘强词夺理’的姜麟,硬声道:
“儿臣尊父皇之命,并无过错之处!大丈夫不该有妇人之仁,杀柳无叶我也没有怨言……”
“那你做好没有?你杀了没有?”
“……”
姜笃再次哑口无言。
姜麟抬手指着姜笃,怒骂道:
“你还知道大丈夫不能有妇人之仁?你真有这狠劲儿他能跑?你不想杀,给朕直说,朕能把你怎么样?”
姜笃面对这种近乎‘无理取闹’的责骂,心中也渐渐生气怒火。毕竟姜麟不是第一说要废他的话,他不照做,被废了怎么办?
但这些话,不敢当面说出来。
姜笃只是咬牙道:“父皇,儿臣自幼对父皇唯命是从,从无失职之处,也就这次杀柳无叶,不慎失手,但并非没去做。儿臣不知错在什么地方,父皇为何一直看儿臣不顺眼?”
“你自己想!”
姜麟一拂袖子,冷声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朕告诉你又有何用?”
姜笃身体微微发抖,呼吸急剧起伏,咬牙道:
“儿臣没错,想不出来!儿臣从小到大都没做过错事,也就和柳无叶扯上了关系,古来像我这样的君主又不是没有,光说我姜氏祖上,便有齐宣宗……”
姜麟冷声道:“朕有说过你错在这事儿上?”
姜笃抬起头来,脸色时红时白:
“父皇既然觉得没错,为何要授意柳善璞杀其子?为何要让儿臣杀身边最珍重之人?”
“你他娘不会拦着?朝堂上的五品言官都敢拦朕诏令,你一国太子,还保不住一个情深义重的无名小卒?”
姜麟怒声质问,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就姜笃一个儿子,他不明白姜笃怕什么?
他根本没得选,没有其他继承人。
不说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卒,即便姜笃创下弥天大祸,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帮姜笃擦屁股。
这稍微有点脑子就能想清楚的局面,他不明白姜笃为何懦弱至此,在‘对手’无路可走的情况下,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姜笃低着头,眼角微微抽动,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道:
“父皇乃一国之君,掌儿臣在内天下万民生杀大权,儿臣不能违逆……”
“你是不敢!是蠢!但凡你有半点大局观,半点野心,哪怕半点贪欲,今天都不会跪在这里。”
姜麟被气的眉毛直跳,懒得再看姜笃,转身怒骂道:
“你今天好好想自己错在哪儿了,想不出来,明天就给朕滚去北海放一辈子羊。
朕就是把这天下交到一条狗手里,都比交到你手里,狗急了都知道咬人……”
嘭——
充斥着呵骂声的空旷殿堂内,忽然响起一声闷响,怒不可遏的话语也戛然而止。
姜麟身体晃了晃,感觉额头上有热流淌下,抬手摸了摸,手上却是血红色的。
姜麟回过头来,却见身后,本来跪在地上的姜笃,站了起来,手上拿着烛台,文弱的脸颊近乎扭曲,额头青筋暴起,如同饿狼般的盯着他。
“我没错!我本就没错!从小到大都没错!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姜笃握住灯台的手指指节发白,身体难以压抑的颤抖,双眸赤红如血,歇斯底里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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