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荒凉的山林里,漫天飞舞的雪慢慢没住了枯草间的尸体。
霍权死了已有好几日了。
而这几日都不见人来寻他,偶尔听得几声哭喊,也只是寺里犯了错的小和尚偷偷躲到后山来哭。
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无故枉死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霍权不免觉得悲哀。
想想也是,年关将至,父亲正是忙的时候,哪有闲暇理会他,兄长虽关心自己,却呆傻痴笨,纵带人把京城翻个底朝天也找不着他的。
他恐怕要一直做个孤魂野鬼了。
身为恶名在外的霍家小少爷,霍权很小就感觉自己活不长,他前边有五个兄长都死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活着但有些痴傻,他以为霍家风水不好,直到那年祖父去世。
祖父死时他四岁,那天,他和兄长在水池边喂鱼,突然听到慌乱的脚步声响起,还夹杂着父亲紧张的喊声,“权儿,权儿...”
他茫然地抬头,朝走廊前四处寻人的父亲招了招手,只见父亲面色紧绷,在原地愣了瞬,然后疾步跑到他面前,抱起他就朝外走...
父亲的手在颤抖,力道有些重,抱得他不舒服,他嗫喏地喊了声,父亲无动于衷,反而抱得更紧了,然后叫着府里所有侍卫前后左右护着他们。
父亲很紧张,深秋的天,他额头的汗像流水似的,双目警惕地盯着四周,他察觉不对劲,缩着脖子不敢再吱声,直至进了扇褐红色的门,他听到父亲重重松了口气,紧绷且苍白的脸颊有了血色。
“权儿,以后你就住在这侯府了。”
父亲说武安侯府戒备森严,害他的人必然没机会下手,要他务必待在侯府,即使出门也要同侯府几位少爷结伴而行。
父亲以为找了个庇佑他的场所,殊不知把他送进了狼窝,侯府几位少爷骄纵跋扈,知他胆小,经常夜里扮鬼吓他,像夏天穿冬衣冬天穿夏衫晴天打伞雨天淋雨更是常有的事,他们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要不然下场更惨。
从小到大,他比侯府几位少爷养的狗都不如。
就说这次,也是被他们所害。
南山寺的梅花远近闻名,几位少爷硬拽着自己来玩,同行的还有其他府的少爷,白天玩得高兴,夜里就说无聊了,心血来潮要他去后山摘几株梅花供他们欣赏,南山寺香客多,禁止私下摘梅,但在他们面前,霍权素来是懦弱的,老老实实就去了。
刚找了株梅花正盛摘了不会引起的枝桠,余光瞥见突然蹿出几道鬼魅的身影,他失声大叫,惊吓过度,自己冲下了山崖...
回忆那晚的情形,霍权依然心有余悸,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左右自己是一缕孤魂,不用顾忌世人的眼光,他呜咽两声,学那小和尚歇斯底里的放声痛哭,像要把生前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哭着哭着,山崖上传来了声破口大骂,霍权惊住,霎时止了声,虚空的仰起头。
“死前是个拖油瓶,死后还连累本少爷受罚,霍权,你最好是死了,要被本少爷发现你还活着,看我不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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