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那个黑西装女人给人的感觉非常可怕,安月连眼睛都不敢睁开,闭得紧紧的不说,还竭力压制住了呼吸和心跳,装出确实伤得很严重的样子,老老实实一动不动。
好在黑西装女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只是在演戏,除了不断散发着寒气,坐着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让安月稍微松了口气。
除了她之外,宽大的车厢里还有三个急救人员,倒是很尽心竭力的在“抢救”安月。安月察觉到他们用湿润的棉球擦拭自己的脸庞,而且闻到一股剧烈的酒精味,便开始提心吊胆。情急之下变化出的那张脸不知道能不能隐瞒过去,万一有哪里不太像的话那可就瞬间完蛋了。
那个黑西装女人显然也是来自教会,肯定会立刻出手诛杀安月这个“邪魔”的。
不过她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急救人员们只是忙碌的处理着安月身上的伤口。幸亏在和那个怪物打斗的时候安月身上确实被撞得青一块紫一块,还有很多割裂的伤口,所以才显得不那么可疑。安月听着耳边的议论声,说着一些她听不太懂的医学术语。直到有人看她的心跳一直在不断的越变越弱,这才忽然领悟,配合的把心跳变得强烈了一些,不然的话大概就要尝尝电击的滋味了。
见她的情况渐渐稳定,救护人员们才松了口气,显得如释重负。安月听到他们中的一个对着那个黑西装女人恭敬的说道:“阁下,伤患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黑西装女人这是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和安月想象中差不多,冷淡机械,毫无起伏:“那么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意识,我有很多问题要问她。”
急救人员回答得有点为难:“这个……不好说,她的头部遭到了猛烈的撞击,出现了脑震荡的情况,恐怕一时半会是醒不来的。即便是苏醒了,也不能保证立刻可以恢复神智,也许会出现很长时间意识模糊逻辑混乱的现象。”
“那么你们的职责就是保住她的命,并且尽快让她清醒。我想你们已经知道了,她是现场唯一一个活着的人,十分重要。如果出了什么纰漏……”
黑西装女人的语气里并没有带上什么威胁恐吓的意思,但还是吓得那几个急救人员很害怕,唯唯诺诺的不断保证他们绝对不会让阁下失望。
之后车厢内部便没有谁再主动说话,只能听到各种仪器运转时发出的单调声响。
安月又要强行装昏迷不醒,又要保持着不能太紧张导致露出破绽,心中满是焦躁,不禁有点后悔她当时就不该忽然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看样子连这些急救人员都不是来自医院,大概还是教会的内部人士,这万一把安月直接送到了教会下属的什么机构,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届时想不被发现的逃跑根本难如登天。
但转念一想,安月心中无数的疑惑和谜团却找不到什么有效的途径来解答,而且很显然在她不知道也无法接触到的地方有一个独立且隔绝的世界,有着自己的一套法则,甚至连警察都不知道。如果安月能借着这个机会打入教会内部,即便只是很外围的机构,万一能从中打探到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很久,这更加肯定了安月的判断,因为只是送去医院的话,距离那所教堂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大型医院。看来这是真的要把她送到某个神秘内部机构去了。
车子的底盘不知道到底经过什么改造,即便是在路上飞驰也一点都不颠簸,只是有点微微的摇晃,安月和那个怪物打了一架消耗颇多,闭着眼睛装了半天的死却好像暂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便忍不住泛出了一点倦意。不知不觉,她居然好几次真的就差点睡着了。
安月忍不住唾骂自己这么神经大条,可是不管再怎么努力的克服,躺着的床又厚又软,车厢有节奏的摇摇晃晃好似摇篮,加上她还得闭着眼睛装昏迷。所以坚持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她终究是抵不过那股仿佛从灵魂深处涌上的倦意,头一歪,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无比的香甜和漫长,安月再次醒来的时候,差一点都忘了之前的处境,直到张开眼睛看到前方一大片落地窗和外面蔚蓝的大海以及白色的沙滩,才愕然的想起了一切。她焦急的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并不太像是病房的房间,布置得虽然简单,但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一边的小茶几上还放着一个插满鲜花的大花瓶,花朵上能看见晶莹的露珠。
她低头打量了自己一番,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但不是病号服,而是看上去很家常的一套睡衣,上面还有粉红小兔子的图案,不禁满头雾水。尝试着动弹了一下,身体毫无异样,不过到处都绑着绷带,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
安月翻身下床,看见床边摆放的是一双同样粉红色还带着巨大兔子头毛茸茸的拖鞋,更是忽然产生了一种“这是哪儿”,“我是谁”的错愕。若不是她立刻谨慎的感受了一下,那个无形长在她后脑勺的“爪子”依然存在,她简直要怀疑之前经历的一切全是噩梦。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普通留学生安月,什么教会逃犯怪物,都距离她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存在。
她装出一副走神的样子,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房间的角落,确定没有任何监视器的踪影,才慢慢的穿上那双兔子拖鞋,在屋里走了一圈。不过即便如此安月也不确定有没有人在监视自己,所以很注意没有流露出任何可疑的举动。她的视线一一掠过那些看上去很普通的家具和摆设,最后落在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上。
看着外面灿烂的阳光以及轻击海岸的浪涛,甚至还能听见天空传来海鸥的鸣叫,安月一脸懵逼,为什么她会忽然在这种疑似度假旅馆的地方醒过来啊?
可是随即她脸色微微一变,如果被困在了类似海岛的地方,那她可怎么离开。安月没有忘记自己被迫接受的使命,距离找到下一个“囚犯”的时间只有十五天,她哪来那么多时间浪费。
于是安月下意识的便去推落地窗,想看看能不能通过窗户出去。但手一摸上去她才意识到了异样——感情前面根本就没有什么落地窗也没有什么大海蓝天,手指的触感告诉她,那就是一堵墙。而眼睛所看见的景象,似乎是什么无比逼真的投影罢了。
“……”
安月愕然了一会儿,便下意识的在附近寻找起来,果然,没一会儿她便在一个不起眼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像是电灯开关的旋钮。她伸手尝试着扭动了几下,便看见落地窗忽然变成了崇山峻岭,大雾弥漫,古木森森。再扭动几下,顿时又变成了蔚蓝的海底世界,有白色的细沙以及鲜艳的珊瑚,还有五颜六色的鱼群游来游去。
安月顿时觉得无比的新奇有趣,不断的扭动那个旋钮,看着前面的景色千变万化,甚至还有打雷下雨的场景,连声音都显得无比的真实。
她正玩得有趣,忽然听到门被人敲了几下,随即没有得到允许,就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推开了,一个大概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套看上去很像是修女制服的黑色长袍,头上戴着白色的头巾,胸口还挂着一个十字架,长相却像是混血,看上去很是甜美。她对着安月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嘴角边的两个小酒窝让她看上去青春又可爱,用一口带着异国口音的苏米尔语对安月说:“哦,简妮特,你终于醒啦?谢天谢地,感谢仁慈的圣父圣子和圣母,我们都以为你这一次要去见三位至高无上的圣灵了呢。”
安月一时之间有点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是醒来后发现已经落入教会手里即将面对严刑拷打也并不诧异。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和平,反倒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但那个姑娘好像对安月这种呆呆的反应并不奇怪,很熟络的过来牵起了她的手,先是打开墙边的衣柜翻出一套制服,手忙脚乱的帮着安月换上,随后不由分说的便拉着她往外走去,嘴里噼里啪啦的说了起来,安月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看我,差点都忘了,医生说过你醒来后可能会有点模糊,甚至会暂时丧失记忆,但没关系,有我,你最好的朋友帕尔蒂在,保准你很快就能想起以前的一切啦。”
“你也不必担心,什么检查检测早就已经做过,一会儿上面来人问话做个记录,再做一次身体检查确定你没有被污染,就可以回去继续工作啦。不过才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休息几天比较好……要不然去求求主教阁下,让他给你换个地方任职?唉,想想都觉得好可怕啊,你也真是倒霉,才被派去上任不到一个月就遇到了那种灾难。之前维尔玛她们几个还嫉妒得不得了,觉得是你用了手段才得到机会,现在被吓得都不敢再到处乱说话了……”
安月心不在焉的听着,倒不是她不在意这个姑娘所说的内容,实在是出来后见到的一切都太让她吃惊了。
离开那个房间后,再走过一条有些阴暗的走廊,展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宽广无比的大厅,至少有十几米高,头顶是一个完全透明的拱形圆顶,可以看见上方深幽的水光,时不时还有一条体积巨大不知什么品种的鱼摇晃着游过。而更上方的阳光透过水波投射下来,在洁白大理石铺设的地面投下了无数迷幻的光晕。
而就在这个大厅的正前方,竖立着三座巨大的石像,看样子应该就是教会信奉的圣父、圣子以及圣母了。看得出雕刻这三座圣像的人技术水平非常高超,虽然是石像,但他们脸上充满慈爱和怜悯的微笑活灵活现,哪怕隔着很远的距离随便一瞥,都有一种被他们注视着的感觉。
而大厅的四周还有很多条走廊和通道,不少穿着神职人员制服的男男女女正在进进出出,不过即便是在互相交谈,声音都压得很低,整个大厅都充满了宁静祥和的气氛,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的便变得有些放松起来。
安月拼命掩饰着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还是忍不住到处观看,她心想这里莫非便是教会的秘密基地吗?因为按照弗兰斯西所说,全世界各地的教堂和教会位于苏米尔首都总部的圣堂都只是用来蒙骗世人的产物,真正的核心全都是秘密,完全不会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
对于她的频频走神,那个自称叫做帕尔蒂的姑娘好像完全不在意,犹自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的往前走。路上遇到了不少人,都带着和蔼的微笑对她们两个人点头示意,有几个人似乎认识她们,主动打起了招呼,还停下来询问安月身体是不是好些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努力,但是也不要太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好好的多休息啊,没人会因此指责你什么的。”
一个长得还有点英俊的青年尤其熟络的跟安月说,不顾她的拒绝硬是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罐子。安月低头一看,是一罐汽水。
……好像和她想象中的教会不太一样?
毕竟那个夜晚被黑衣西装男追杀最后打得全身喷血掉进河里的记忆太深刻了,安月还以为教会内部的人全都是那种冷冰冰仿佛没有任何人类感情的模样。但现在看来,好像还是很友善很正常的嘛。与其说是什么神秘机构,到有点像是个教会学校的气氛。
帕尔蒂一直抓着安月的手没放开,安月还以为要把她带到哪里,结果在走廊里东绕西绕走了许久,最后来到了一个类似食堂的地方。不等安月说什么,帕尔蒂便按着她的肩膀坐在一张空桌子旁边,欢乐的说:“你先坐,我去买吃的,可怜你躺了好几天,都憔悴了,必须好好补补。”
“呃,那个,可你不是说会有上面的人来询问我,给我做记录吗?”
安月犹豫的问,帕尔蒂满不在乎的甩了甩她的头巾。
“急什么,让他们等着好啦,反正现在没什么人敢催促你,嘿嘿,毕竟,你懂的嘛。”
她用一种自以为很神秘的语气对安月说着,还挤了挤眼睛,便欢快的跳着走了,剩下安月一个人呆呆坐着,满腹疑云。
尽管她对教会一无所知,可是他们要是如此的轻信和松懈,只怕是早就被仇恨他们的人或者怪物杀得一干二净。回想起安月曾经遇到过的两个怪物,那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存在。当时她迫于无奈,急中生智才变成了受害者的一员,但完全没觉得自己可以随便蒙混过关。难道教会的人都不对她做什么检查吗?
安月百思不得其解,她很肯定现在的自己即便是外在看上去和一般人类差不多,但内在绝对早就乱七八糟不成样子了,就这样都可以混过去?
她警惕的左顾右盼,怀疑这是一个针对自己的圈套,也许就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便潜伏着教会内部的杀手,等着随时扑出来把她杀掉呢。
帕尔蒂走了许久都还没回来,安月越坐越是心里没底,几乎都想逃跑了。但是她发现距离不远的一张桌子边上坐着几个年轻男女,明显是在一边偷看她一边窃窃私语,仿佛还在争论着什么。还没等安月想出应对的办法,他们好像就已经达成了一致,纷纷站起身,朝着安月的方向走来,并且立刻在她周围坐下,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安月心中一惊,下意识的握紧的拳头,但那个看上去似乎是这个小团体头儿的年轻男人却忽然对她露出了一个充满热情和善意的微笑,并且主动的对着安月伸出了手。
“嗨,我想我们以前好像没怎么说过话,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神堂英秀,东国人,这几位都是我和我一个小队的成员。”
其余的人也纷纷伸手和安月相握,并且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从取名风格判断,还真是五花八门,来自世界各地。如果安月没有搞错的话,其中一个名字特别长的少女好像还是贵族出身。
虽然这些人表现得很友善,安月却不敢掉以轻心,她将满心的戒备隐藏好,挤出了一个还算是和蔼的笑容:“对不起,我现在头还是晕晕的,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想不太起来……有什么事情吗?”
神堂英秀急忙道:“别在意,我们都知道你才受了伤,而且从一场可怕的事故里幸免于难,唉,真是不幸啊,但好在有着三位圣灵的保佑,相信很快你就能康复。”
“谢谢。”
安月都不太记得上一次和人这么貌似和平的谈话是在什么时候了,自从她从那个奇怪的地下室里苏醒后,遭遇的一切都宛如噩梦。但她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并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友善而放松,而是越来越紧张,不知道他们忽然过来搭话是想干什么——难道是看到她有什么地方不对产生怀疑了吗?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