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忽见蕊官走来,扒着院门,笑向厨房中柳家媳妇说道:“柳嫂子,宝二爷说了:晚饭的素菜要一样凉凉的酸酸的东西,只别搁上香油弄腻了。”
柳家的笑道:“知道。今儿怎遣你来了,告诉这么一句要紧话?你不嫌脏,进来逛逛儿不是?”
蕊官自那日打赢了群架,宝玉回来后还为他们叫好,正事自得意满的时候,晓得自己在怡红楼当丫鬟,连姨娘都可以踩在脚下的,才进来,忽有一个婆子手里托了一碟糕来。蕊官便戏道:“谁买的热糕?我先尝一块儿。”
蝉儿不待见这人一手接了,道:“这是人家买的,你们还稀罕这个!”
柳家的生存法则就是见人下彩蝶,谁也不得罪,的见了,忙笑道:“蕊姑娘,你喜吃这个?我这里有才买下给你姐姐吃的,她不曾吃,还收在那里,干干净净没动呢。”说着,便拿了一碟出来,递与蕊官,又说:“你等我进去替你顿口好茶来。”
一面进去,现通开火顿茶。蕊官便拿着那糕,举到蝉儿脸上,说:“稀罕吃你那糕!这个不是糕不成?我不过说着玩罢了,你给我磕个头,我也不吃。”说着,便将手内的糕一块一块的掰了,掷着打雀儿玩,口内笑说:“柳嫂子,你别心疼,我回来买二斤给你。”
这得志轻狂的样子,才是人的本性啊。
小蝉气得怔怔的,瞅着冷笑道:“雷公老爷也有眼睛,怎不打这作孽的?他还气我呢。我可拿什么比你们,又有人进贡,又有人作干奴才,溜你们好上好儿,帮衬着说句话儿。”
众媳妇都说:“姑娘们,罢哟!天天见了就咕唧。”有几个伶透的,见了她们对了口,怕又生事,都拿起脚来各自走开了。当下蝉儿也不敢十分说她,一面咕嘟着去了。
这里柳家的见人散了,忙出来和蕊官说:“前儿那话儿说了不曾?”人与人哪有无缘无故的好,柳家这么待蕊官,原来是有求与她。
蕊官道:“说了。等一二日再提这事。偏那赵不死的又和我闹了一场。前儿那玫瑰露姐姐吃了不曾?她到底可好些?”
柳家的道:“可不都吃了。她爱得什么似的,又不好问你再要。”
芳官道:“不值什么,等我再要些来给她就是了。”
原来这柳家的有个女儿,今年才十六岁,虽是厨役之女,自认为生得人物与袭、紫、鸳皆类。因他排行第五,因叫她作五儿。因素有弱疾,故没得差。
近因柳家的见宝玉房中的丫鬟差轻人多,且又闻得宝玉将来都要放他们,故如今要送她到那里去应名儿。
正无头路,可巧这柳家的是梨香院的差役,她最小意殷勤,服侍得蕊官一干人比别的干娘还好。蕊官等亦待她们极好,如今便和蕊官说了,央蕊官去与宝玉说。宝玉虽是依允,只是近日病着,又见事多,尚未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