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照不宣的对望了片刻，岑意偏开了视线。
“姚阿姨、电影、 这里的装饰……陈渡，你知道仅仅是这些也换不回什么。”岑意垂眸说着。
她很难得心平气和，她也知道，再和他起争执，拒绝他，疏离他，陈渡只会一次次的强闯进她的生活。
“我知道。我并没有奢望他们能换回些什么。”陈渡眼底闪过一丝苦笑，“至少对你来说，这些东西不足以让你回心转意。”
他习惯性的转动着指间的戒指，岑意有微微的走神。
半年前，或者更久，她在店里修理一只吸顶灯时，小念曾经捡起过她掉落在地上的戒指。
和陈渡的这只不同，她的那只，是金色的。
浅浅的一圈金色，有微薄的光。
那是陈渡送给她的礼物，在他们定情的那天，在陈渡生日的午夜。
瀑布在远处轰隆了上千年，甲板上湿漉漉的，水雾之中，月光渗漏了下来。
她走出了船舱，穿过了那些银白色的雾，在尽头找到了陈渡。
男人的身影颀长高瘦，船头向着未知的未来进发，看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前程。
徐慧死了。
陈渡身边最后一个亲人也离他而去。
岑意从来不知道看似冷静镇定的陈渡会在听闻母亲死讯的那一刻失控成那样。
他砸了家里所有的摆件，赶走了从桐城赶来的陈义明的部下，甚至立刻卖掉了徐慧住了一辈子的房子。
那样孤瘦黑沉的背影，一下戳中了岑意的心。
她在自己做的苹果派上支起了一个小伞，小伞下，一只蜡烛倔强的在水雾之中燃烧着。
月光打在她湿漉漉的睫毛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上，她凝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一个字一个字缓缓说道——
“陈渡，生日快乐。我喜欢你，从此以后，你有我，让我做你的爱人，做你的亲人……”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蜡烛燃尽之前，他俯身抱住了她。
拥抱松开后，他给了她一枚戒指，圈住了她细长的手指。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应，许是被月光或者瀑布吞没了也不一定。可是被他用戒指圈住的那一刻起，她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心里暗暗的决定，无论未来是刀山火海都要陪他走下去。
只是彼时的岑意没有想到，今后人生，她所有的灾难，都来自陈渡。
岑意消瘦以后，戒圈也大了，她戴不了只能当项链挂着。
挂久了，也忘了为何自己依然下意识的保存着陈渡送给自己的东西。
从那以后，她把项链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碰过。
眼下……是陈渡用回忆唤起自己恻隐，再在别处金屋藏娇的戏码？
真是可笑，无论如何情深意切，言之凿凿，连该有的掩藏也懒得掩藏的。
那个和他戴着情侣戒指的女人，想必拥有与当下的陈渡匹配的上的身份家世，过着貌合神离的生活……
思绪飘出去越远，岑意的心就越是冷硬。
岑意闭了闭眼，睁开时，目光恢复了清冷。
“如果你知道，那么，请你珍惜我对你最后一点理智与忍让。”
“理智、忍让。”
陈渡沉沉的盯着她，重复着最后两个字。
他觉得可笑，卑微的想要弥补一切，在她眼里，他依然是洪水猛兽一样的存在。
“到底怎么样才可以……”
“怎样都不可以。陈渡，我爸妈因你死了，你不能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岑意闭着眼睛，缓缓的说着，像是陈述着一件年代久远或者无关紧要的事情，她的心脏依然疼的厉害，“你做了片刻的受害者，可是我，却永远的和他们生死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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