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于内院,相夫教子,享荣华富贵?收拾妾室,狐媚邀宠,费百般机心?
不,不,不。这绝不是她苏妙真要走的路。
苏妙真噌得一声坐起,抱膝靠床,咬牙发狠:要她摒弃本真,做个三从四德的古代女子,那她宁可现在就死得一干二净。
而她本来也就只是积年的抑郁在一朝爆发,说起来也并不到彻底绝望,苏问弦让她空欢喜一场,她才把这数年的憋闷一起迸发出来。没错,车到山前必有路。苏问弦这门不通,她还可以再翻了窗,实在不行等到以后出阁嫁人,让丈夫出面。到时两人一荣俱荣,他就是不办,她也能使了手段,或让美妾劝诱,或狐假虎威,总能寻了办法。
何况苏问弦的想法实在是这世道最普遍的想法,苏妙真心里也为自己把闲气撒到苏问弦身上愧疚。
他起初的确是存了心要帮自己完成心愿的……后来也许是她太过冒进急切,让他觉得不妥而动摇,若是徐徐图之,兴许大不一样……她却因为这几年的委屈,移情迁怒到苏问弦身上,实在是不该。
苏妙真暗地内疚,下决心要找机会,修复两人关系,她先前难受太久,此刻下定决心,胸口大石坠地,浑身轻松,睡意也泛滥起来,迷迷糊糊抱了被子,一头倒下。
一觉起来,天都黑了,苏妙真使人去明善堂打听,说苏问弦晚上有宴,和苏观河一道出去了,而第二天早,苏问弦又得回国子监,苏妙真竟没能找到空隙去和他道歉,只能安慰自己,待月底伯府要宴客,他定是要回来的,届时再去赔罪便可。
苏问弦听说了苏妙真为毛球哭了一场的事,心里明知是自己的一番话惹恼了苏妙真,但苏妙真竟宁可自己委屈也遮掩过去,愈发后悔当日失言。
过得七日,工匠老苏头不吃不喝带着手下学徒劳作,用雕版六色印刻法印出许多张观音大士普渡众生彩相及彩绘本佛经,因着木活字需要再多些时日,他怕苏问弦等不及,忙忙亲自把那彩画交给苏安,让他带去国子监,表示自己一直在尽心尽力地做工。
苏安一见,也暗暗称奇,极小心地把东西送到国子监去。恰逢顾长清、傅云天,宁祯扬一干人等俱在,苏问弦命他展示,一见这精美绝伦画像与佛经实物,这几位世家豪族出身的公子少爷都瞪大了眼睛。
“这,这真是刊印出来,而不是画师画的?”傅云天抚摸着那栩栩如生的观音画像,惊异道,“就是内廷书局,也印不出这么逼真精美的画来,现下不是最多能印两色吗,怎么到这居然有了六色。”
宁祯扬亦道,“好新巧的构思,这是怎么做到的?”
苏问弦把当日苏妙真所言复述一遍,见他们啧啧称奇,暗暗吐气,他们要是晓得这些法门出于闺阁女子,只怕更得惊掉下巴。
宁祯扬笑说:“我得向你讨了这佛经和观音像,你知道我母亲最是爱佛,我拿了这佛经回去也是个稀奇。”
吴王妃若要佛经肯定有大把的人亲手抄了献上,苏问弦知道宁祯扬这是在示好,说,“这不算什么,世子你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宁祯扬微笑点头,傅云天抢着也要了十份。
四人又谈论了一番策论,宁祯扬虽不需科举,但他对时政也颇感兴趣,傅云天倒的确不太喜欢,一心只想在官舍会武里大展拳脚,但他爹镇远侯时不时考校他,傅云天也乐得听了三个好友的想法好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