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七,京城已经是热闹成一团,朝野上下要么批评着浙江总督抗击倭寇的方式错误,要么争执着是否该同鞑靼部落封贡互市,要么则议论着丈田清粮年后或将在整个大顺推行。
虽则丈田清粮乃重中之重,届时甚至会撼动所有高门勋贵的利益,但引人注目的却仍是乾元帝犹在封地时的风流秘闻,窃窃私语从朝堂后宫传到街头巷尾,给顺天府炙热的盛夏又添了几分躁动。
魏国公府红墙绿瓦,碧树浓荫,此时将近三伏天道,当午骄阳火辣辣地晒着大门前的两座威风石狮。苏安策马飞奔至门首,也没在轿厅喝茶歇息,便急忙穿过二门。
因着魏煜泞正式上任北镇抚司镇抚,魏国公府就连着待了两日的客,今日乃同魏煜泞年纪相仿的各府子弟亲友聚饮。苏安在宴厅外犹豫片刻,打眼往里头一瞧,见首席上空出一个位置,只剩下魏煜泞同苏问弦,精神立时一振。
苏安松一口气,急急走入宴厅,附耳在苏问弦刚说了两句,就听“噹”地一声,苏问弦撩衣起身,跟前黑漆横案被他的动作带翻撞地。
苏问弦喜形于色,一语不发就往厅外走。各府子弟还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当下都是暗暗好奇究竟出了何事。
但一想着他本位高权重,如今更只差一道金册就是皇家人,且见遇到谁都一副桀骜在上模样的魏煜泞,待苏问弦也多几分谨慎,便更也无人敢去追问。急忙起身,目送他身影消失在门槛之外,这方重新落座,嘀嘀咕咕悄声议论起来。
“好家伙,这舅婿二人一个比一个运道旺。这大舅哥就不用说了,又是两淮盐运使又成了龙子凤孙,顾长清他刚开席就被传入内廷,说甚么就着丈田清粮还有治河理漕上的事,随同四位辅臣在皇上面前对答商策……”
“年纪轻轻地就被四位辅臣和圣上同时看重,他这可不得了,吏部文选司他的考评似是第一吧,排在第二的苏州府,听说也是他搭过手的……”
“嗳,还有一样儿,顾长清娶的正头娘子,那叫一个貌若天仙,和慕少东的庶妹差不离……”
各府子弟正悄悄咕哝着,忽见得魏煜泞扬手砸了一个酒盅出去,“啪”地一声,正好擦着右手侧一席里某人的脸飞过,登时满地碎瓷。众人都是一惊。
锦乡伯四孙登时酒醒了大半,魏煜泞淡淡说了句“小心点儿舌头”,不由暗骂自己一喝多酒说话就忘记过脑子,明知道顾长清正妻跟魏国公府长媳乃是嫡亲姐妹,居然还当着魏煜泞的面儿嚼舌。赶紧告罪更衣。
…
苏问弦听得济宁之事,也不管还在魏国公府,再三向苏安确认消息是否属实。
苏安吞了口唾沫,将从信鸽身上拆下来的纸条递给苏问弦,道:“千真万确,说五姑娘她不但立了和离文书正往京城赶来,据说成亲三年,也没跟顾知府作成真夫妻,眼下济宁金陵都传遍了,人人都当新鲜事儿讲。”
苏问弦看完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勉强压住狂喜之色,凝思半晌,忽摇头道:“不对,真真她对顾长清有两分与众不同,怎么会成亲三年也没让顾长清碰她……我得亲去见见她,她这会儿算着也快到临清了,立即备马,我出京去接她。”
苏安斟酌着话忙劝道:“少爷,这可不成,一则这几日有圣上天天召见,二则去了未必能碰着,三则,”
苏安咳了两声,因悄声道:“顾知府可还不晓得五姑娘要跟他和离,更不知道五姑娘往京城里来,少爷这一出去,顾知府不就晓得了么。”
苏问弦脚步一顿,抚着腰间祥云玉佩,慢慢点头道:“倒是有理,真真既然选择入京,定然是要暂住上一段时间。”
苏问弦在廊下沉吟踱步:“顾长清未必会答应,他这次考评第一,今日又被单独召入内廷,看着多是能往六部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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