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祯扬见眼前这女子言辞恭顺,与前次轿中相逢的针锋相对截然不同,立时拍了拍手,招来宁禄等人,吩咐道:“找四个能骑马的小厮,到各处茶棚粥棚问有没有稳婆,若有,立时带来。”
苏妙真见这吴王世子处事果断,也是心中一喜,忙又上前道:“还问问有没有擅治跌打,善于祛疤的大夫,我姐姐还等着呢。”
“听见了,把王府随行的大夫先召进来,再去各处一并问问。”宁祯扬略想了想,叫住宁禄道:“御赐的那几瓶金疮药和祛疤药可有带来?”
宁禄眼见得西敞厅下立着一绝色女子,而自家世子更是言听计从的模样,早是吓了一跳,略稳住神,恭敬道:“回世子,金疮药带了几瓶,消痕膏现时却没有。”宁禄悄悄抬眼,见宁祯扬似要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听那女子扭身连声道:“那也行,先把金疮药拿来……”
宁祯扬瞥了眼前这女子一眼,见她面上全然忧虑焦急,但扬声说:“还不快去。”宁禄抹把汗,应声忙不迭奔出敞厅。
苏妙真看到吴王府下人离开,心中一松,扶着身后的桌子略站了站,方向宁祯扬处望去。这回才算把人正经看过一遍。见他模样俊雅,手持檀香木折扇一把。苏妙真屈膝行了个万福,道:“多谢世子。”
宁祯扬这边早已把她打量过一遍。这女子的双环发髻似因奔波而散乱不少,裙衫也早已凌乱不堪,月白对襟衫子上沾染了血迹,鹅黄银线绸裙上更是尘土遍布。
若寻常人,此等狼狈不堪自然难以入眼,偏此女容色无比娇艳,在这等狼狈仓皇下,反有一种楚楚之态。但她似无知觉,低垂粉颈只顾屈膝行礼,举止之间极为感激恳切。
然而究竟是过分越矩轻浮了。
宁祯扬虚虚一扶,“苏姑娘客气了……不过姑娘这么闯来,若有人知,只怕有碍闺誉,我与云天这会儿也前往清水寺知会苏夫人一声,还请姑娘先回。”
苏妙真眉头一皱,心里蹿起火来,但因这人刚刚帮过她,她不好发作,只能勉强一笑,“我闯进西敞厅的事,还望,还望……”
宁祯扬心中冷嗤一声,待要接话,却听不知何时更衣回来的赵越北温声道:“苏姑娘不必忧心,此事定然保密。方才我也对两个婆子交代过,只说姑娘传了丫鬟过来递话求助,如何?”
“正是正是,赵公子智慧机警,妙真佩服。”苏妙真闻言一喜,向赵越北多说两句好话,复又后退半步,敛衽下拜,匆匆向宁祯扬说了一声“多谢”,便立时提裙,快步回朝阳院。
傅云天望着合上的角门,顾不得赵越北还在一旁看着,急声问宁祯扬道:“恪然,方才那是,那是苏五姑娘?”
宁祯扬瞥他一眼:“正是,论起来她是你的干妹妹,难道你没见过她?”
宁祯扬抬步下阶,欲往清水寺去,却没见傅云天跟上来,他回身一看,只见傅云天狠狠咬牙,廊下的灯烛把他面容照出罕有的难看阴沉,宁祯扬心内生疑,沉吟住脚,忽记起方才傅云天脱口而出的那一声“莲子”,眉头一拧:“你把她认成了谁?”
傅云天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道:“他,妈,的。”
宁祯扬赵越北猛地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