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谧的夜晚,朱雀大街上漆黑一片,沈光骑在马上,前方相府的门客挑着灯笼在前引路。
出了怀远坊后,沈光一连遇上了三波巡夜的士兵,其中还被某位巡夜御史盘查了番,好在他手上的令牌和文书都经得起查验,才没有暴露身份。
“你叫什么名字,某观你脚力颇为强健,怎地投靠了李相?”
沈光策马小跑,可前面那李府门客快步在前,丝毫不见吃力的样子,让沈光很是意外。
“郎君,小的诨名周铁马,原先在陇右军前效力。后来犯了军法,幸得朋友收留,才在李相门下效力。”
周铁马回答道,相府里门客不少,他只能算是个小人物,能和沈光这样名满长安的大人物说话,叫他很是高兴。
“原来是周兄弟。”
“郎君这可使不得,郎君自唤我铁马就是!”
大唐虽有科举取士的制度,高宗皇帝和武后临朝时也将关陇门阀和山东世家都狠狠收拾了遍,但大唐依然是讲究家世门第的贵族社会,所谓的寒门放在地方上也是有田宅土地的小豪强。
沈光一声周兄弟,叫周铁马这等草根出身的粗汉很是受用,不过即便如此,周铁马也不敢真的和这位沈大家称兄道弟。
“铁马,你可知李相为着何事深夜寻某过府叙话?”
“郎君,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咱们平时里只在相府里别院待着,遇到有事的时候,管事们才会交代差事让咱们去办……”
大唐的权贵蓄养门客不是稀奇事,周铁马这种身无长技,只是跑得够快的多是被当成鸡鸣狗盗之辈,平时只干些跑腿送信的活。
沈光想了想,便换了种问法,“那最近李相府上可发生过什么事情?”
“相府能有什么事……”
周铁马想了想,只是话说到一半,却是忽地想起今晚来的那位安节度,于是他迟疑了下道,“若说有事的话,不知道那位安节度来拜会我家李相算不算,我听人说,这位安节度来的时候,脸上沾着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安禄山。”
听到周铁马的回答,沈光愣了愣,但随即便沉思起来,说起来安禄山虽说认了贵妃为母,也颇得圣人宠信,但说穿了他这几年能够平步青云,也是李林甫故意放纵而为,毕竟这厮在大唐边地的节帅里是最不能打的。
面对契丹、奚人,安禄山打过好几次败仗,要不是贿赂朝廷的御史,再加上李林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怎么追究,换了旁人早就因为丧师辱国被下狱问罪了。
高仙芝哥舒翰他们之所以看不上安禄山,便是因为这厮干的事情上不了台面,安禄山刚接任平卢节度使的时候,他常假借马市邀请契丹和奚人部落谈生意,然后设宴款待对方的时候上下了莨菪的酒,等对方被蒙倒了后便直接坑杀。
这种事情,安禄山前前后后干了四回,虽说兵不厌诈,但他这般做法如何能叫王忠嗣、高仙芝、哥舒翰和李光弼他们看得上。
不过安禄山再卑鄙无耻,但其人确实有过人之处,沈光可不会小看这个高仙芝他们口中的杂胡。
随口又问了几句,见周铁马确实不知道安禄山出入李林甫府邸的细节,沈光也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朝这个脚力惊人的前军汉道,“铁马,以后若是无事,可去怀远坊的长风镖局坐坐,那儿是某的地方,也有些安西军中退下来的好汉,你们可以多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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