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如同潮水般退却的吐蕃骑兵,跌失伽延从马上下来时,面色苍白无比,这位五识匿国主也到了弥留之际,他身后的五识匿国骑兵也只剩下四百不到。
“大王,神威天将军召你相见。”
“抬我过去吧!”
跌失伽延已经再没有力气上马,只能朝身旁还活着的五个百夫长说道,随后五识匿国的骑兵也全都撤入了中军。
“阿爸!”
当看到被抬着的父亲时,正为自己初次随主君出征,就砍下两个蕃贼脑袋而欢喜不已的持国顿时忍不住惊呼出声,飞奔到了父亲身边。
沈光没想到跌失伽延的伤势如此之重,他亦是走到了被五识匿国的百夫长和十夫长们簇拥着的跌失伽延身边,看着他还要起身行礼,却是连忙扶着他道,“大王,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
跌失伽延的胸口是深可见骨的一刀,若是能及时救治还有活命的机会,只是他连番带伤作战,用布条裹住的伤口数次迸裂,能挺到现在也全靠一口气硬撑着。
“沈将军,持国今后就拜托你了!”
用尽最后一口气,跌失伽延说完这句话后,握着沈光的手奄然而落,边上持国则是大声悲泣,“阿爸!”
“大王放心去吧,我会看顾好持国的!”
沈光伸手拂过跌失伽延睁着的双眼,当边上那五识匿国的百夫长和十夫长看着自家国主阖上双眼后脸上那安详的笑容,俱是跪在地上朝沈光和持国叩拜起来。
“持国年少,而且我也答应过大王会照顾他,等破了蕃贼,尔等便暂代五识匿国摄政事,若国中哪个不服,便叫他寻我,我自给他个说法。”
沈光看着那些跪在地上的五识匿国的五个百夫长说道,随后这五个百夫长俱是高呼道,“多谢神威天将军!”
“带你们的兵马好生修整,和蕃贼决战时,尚需你们出力。”
吩咐完这五个百夫长,沈光方自看向身边哭泣的持国,“擦干你的眼泪,莫要让你的父亲笑话你。”
说到这里,沈光看向身边的每个人,他们都有熟悉的朋友和相识死在刚刚的战斗中,但是这场该死的战争还没有结束。
“薛大郎,李校尉战死,你便是三千营的主将”
陈铁牛死了、鲁雄死了、李戍也死了,还有许多沈光熟悉叫得出名字的汉儿和四镇良家子都死了,但是他没有时间去哀伤,他是碎叶军的主帅,南八他们可以悲哀愤怒,但是他不行。
薛珍珠成了三千营的新主将,可是他却欢喜不起来,李戍死了,这个喊他老薛,时常和他说荤笑话的将主在最后时刻替他挡了一刀,他到现在还记得李戍死前对他说的话,“真他娘的疼啊!某不是想帮你这铁勒奴挡刀,你莫要自作多情,某只是习惯了……”
“加固车垒,准备接战。”
沈光用冰冷的声音唤醒了依然沉浸于愤怒中的麾下将领,随后每个人都是大声领命,边上李嗣业和田珍看着既觉得压抑,又有些羡慕。
李嗣业拿出酒囊,狠狠灌了一大口,曾经他也和南霁云他们一样,会为着身边同袍的死而愤怒悲伤,可是时间久了,当他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以后,他便麻木了,甚至于他都不愿意在军中交什么朋友。
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朋友便会死在战场上,当你活着回来时,却再没有人能陪你喝个痛快,咽下喉咙里的烈酒,李嗣业看向强做冷酷姿态的沈郎,心中默默道,“沈郎,某不会让你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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