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紫川想着这些深深的看了少年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在话就要出口那一刻,却又想到了些什么,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里,最后只是轻声言道:“嗯,我等你。”
少年点了点头,门外的马车开始催促。
夏紫川终于还是在依依不舍间登上了马车,她没有回头,因为或许一回头,那到了嘴边的话便再也藏不住。但那样是不对,大战在即,她不想让宋月明的心中有太多的挂牵...
马车木质的车轮,压在长安城的青石板路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紫袍少年负手立在院门口,看着那马车渐渐远走,直到马车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眼帘,他依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嗒。
嗒。
这时一声轻响,将少年从纷飞的思绪中叫醒,他摸了摸自己的发丝,上面湿哒哒的,他若有所悟地抬起头望向天空,阴霾的天际一滴雨水落下,正好滴入了他的眼眶。
他忽地记起了小时候,在家乡听过的一个传说。
他们说,雨从天上来,经过人间,深入地底,它连接着生者与亡者,沟通着凡尘与黄泉。所以家乡里的人总会选在雨后祭祖,以为这样便可以将生者的想念与哀思,传达给地下的亡者。
想着这些的宋月明伸出了手。
雨渐渐大了起来,在他的手掌中,汇成了一小摊积水。
宋月明将手在那时放到了自己的身前,他看着那滩雨水,轻声呢喃道:“在下记得呢。”
这话说罢,他的手掌便微微一斜,雨水倾落在了石板上,顺着石板的缝隙渗入地底,转眼消失不见。
而在远去的马车上,夏紫川低着头,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自言自语的说道。
“夫君,你一定要活下来,为了我,也为了我们的孩子...”
......
阴暗的房门中,生得紫色瞳孔的少女,接过了黑袍男人递来的令牌。
女孩脸上的神情漠然,像是一尊雕塑,无悲无喜,无怒无哀。
她只是看着那张紫色的令牌,仔细的打量着上面的每一个细节,似乎想要从上面找到一点关于那个男人曾经的蛛丝马迹。
身着黑袍的男人没有说话,他很是识趣的安静的立在一旁,低着脑袋。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约莫百息的光景,紫眸少女终于抬起了头看向男人。
“他只让你带回了这个吗?”女孩如此问道,眸子中依然看不出悲喜。
男人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然后他伸出手指了指那令牌,紫眸少女微微一愣,随即将令牌翻转了过来。
入目的是一枚短小的寸剑,看似极不出奇,似乎只要是一个寻常工匠,都能打磨出这样一个事物。
但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却让女孩儿用尽浑身力气所保持的冷静与漠然,在那一刻有了崩溃的痕迹。
砰。
伴随着一声脆响,那森罗殿中诸人都奉之为圣物的紫色阎罗牌便在那时落地。
黑袍男人的心头一跳,正想着要不要帮眼前的女孩捡起这事物,但女孩的声音却在那时响起。
“出去。”短短两个字眼,里面却包裹着浓浓的颤音。
男人一愣,他看向少女,发现少女对于紫色阎罗牌的掉落犹若未觉,她只是直直的看着那一枚寸剑,不愿转眸,甚至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男人默然,他朝着女孩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下。
随着男人的离去,房门被缓缓关上,房间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随即消失,被阻挡在了房门之外。这无边的黑暗,好似给了女孩儿一些勇气。
她伸出了另一只手,双手一起将那寸剑紧紧握住。
她握得很是用力,就好似要用尽浑身的气力一般,就好似哪怕她有一刻松懈,便会有什么重的东西从此离她而去。
她脸上的漠然在那一刻终于彻底崩溃,她咬着牙恶狠狠的言道:“即使到死,你也还想着要回你那冰冷的剑冢吗?你把我当什么了?”
黑暗的房间里一片静默,她的问题注定得不到回答。
而或许就是这样的寂寞,让女孩心底最后一抹防线被撕开。
她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靠向了自己的胸口,将那柄寸剑,死死的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泪水终于从她的眼眶中滑落,顺着她吹弹可破的脸颊,滴落在了那寸剑的剑锋之上。
一道耀眼的剑芒忽地亮起,将黑暗的房间照得恍若白昼。
女孩抬起了她泪眼婆娑的脸,然后她诧异地发现,那些剑芒在她的身前汇集,渐渐凝成了一道人影。
那人影生得一张让她又爱又恨的人。
人影与女孩在房间中对望良久,然后人影缓缓的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但方才触及女孩的脸庞,他的手便从女孩的脸上穿了过去。
女孩儿看着那人影,忽的破涕为笑,咬着牙言道:“混蛋。”
......
长安城的春雨绵绵,幽州境内的虎山镇外却暴雨滂沱。
方子鱼扶着蒙梁穿行在山林之中。
二人身上衣衫早已被这雨水浇得湿透,上面布满了泥泞,而方子鱼更是脸色煞白,却咬着牙不深一步浅一步的扶着蒙梁朝着山林的深处走去。
而蒙梁呢?
双眸眯起,衣衫下的豁口子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住的淌着鲜血,洒落在他们前行的路上。
“姓蒙的,你可不能死!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陈国的,你若是死了,姑奶奶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方子鱼咬着牙说道,但肩上的男人却早已处于弥留之际,根本无法回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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