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们的程十七将军霍然回头,盯着那个大笑嘲讽他的将军暴吼一声,怒道:我当是谁,原来是陈洛,当年在玄武门前一战,你小子被我砍了一刀……怎么到现在还不服气吗?冷嘲热讽的算什么本事。”
“后面那个骑马的将军哈哈大笑,指着俺家程十七将军道:嘲讽又如何,我说的是事实,瞅瞅你麾下的兵,如何跟我麾下比。”
……
“他妈的,懆!”
“这一句暴吼大骂,并不是程十七将军的声音,而是俺们所有济州府兵大吼,俺们每个人都感觉心里窝着一团火。所以俺们才会想也不想,几乎异口同声的大吼而骂。”
“骂声里,所有人的眼珠子血红起来,俺们听着身后排山倒海的口号,俺们听着那个将军嘲讽俺家将军,那种恨的牙根痒痒的怒气,全都化作了脚下狂冲的力气。”
“绝不能让这群混蛋追上!”
“那一刻的俺们,脑中只有这样一个念头。拢右甘凉的府兵是吧?让你们看看俺们山东济州府兵的狠劲……”
赵老四诉述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仿佛还陷入那天的场景中,这位老实憨厚的山东汉子,浑身都透着强大的锐气。
甚至篝火旁边的其他府兵,这是明显也变得气势蓬勃,而那个少年则是轻轻点头,若有所思的道:“师尊真不愧是前无古人的兵法大家,他这一手练兵的手段堪称神来之笔。自古大战,士气第一,而我大唐由于是府兵制度,导致很多兵卒在应征之后还存留着百姓的怯弱……如果直接让他们上战场,恐怕一战之下全都得死在战场上。”
“而师尊他仅仅是通过一场军伍之间的竞赛,潜移默化的就把兵卒们的士气给鼓舞起来。这种办法看似简单,其中却蕴含着深深的至理……一个百姓也许弱,十个百姓也许怯,但是当怯弱的百姓聚起千百人,那就会被转化为洪荒猛兽,只要稍加引领,必如钢铁洪流!”
少年轻轻自语说完这一段,并不去打断赵老四的诉述,而是静静在一旁继续倾听,用笔记录着这位山东府兵的从军故事。
……
赵老四依旧处在激动中,他的讲述竟然有种慷慨激昂味道。
“谁都没想到,那一天并不是只有两股府兵出现,而是足足七支军队,发疯一般的向前冲锋。”
“怒吼之声,伴随着冲锋响起。脚下积雪,被踏的四溅乱飞……那真是一场毕生难忘的场景啊,仿佛漫天遍野全都是黑压压的人。不对,是兵,漫天遍野全都是兵,并且全都是眼珠子通红的兵。”
“终于,俺在狂奔之中听到了程十七将军的大笑声。只听那一刻的程将军好生兴奋啊,他的狂笑声简直要把天空给刺破……”
“哈哈哈哈,第一名啦。”
伴随着程十七将军的一声高呼,当时整个天地仿佛都为之一静。“我们山东济州府,府兵乃是第一名!”
“俺呆呆的愣住了,所有还在拼命奔跑兄弟们全都愣住了,那一刻的俺们,脚下依旧保持着狂奔的动作,当时俺们的脑中已经空无一物,只有耳边响彻着程十七将军的疯狂大笑……”
“时间仿佛过去很久很久,俺才从愣神之中醒过来。那一刻,将军在大笑,而俺,不知为何突然想哭。”
“俺恍惚间记起刚刚离开济州府的时候,程十七将军跟俺们说过的一句话。山东济州人,要争大荣耀。”
“那一刻的俺终于明白,将军所说的荣耀是什么?原来就是这种赢了别人之后的欢喜,以及欢喜之中忍不住的想要哭……”
“俺真的哭了,眼泪哗啦啦的流淌下来。但是当俺在泪水模糊之中看向前方的时候,俺忽然才明白其实程十七将军最在意的并不是争荣耀……他真正想要争的东西,是能够保护俺们的刀兵和铠甲。”
“那一日,那座名叫顾家村的驿站之前,无数明光闪闪的刀兵铠甲陈列于地,数量之大竟然堆满了足有三里地。”
那位名叫顾天涯的先生,微笑着遥遥看向了俺们。
“恭喜你们山东济州府,成为第一支挑选军备的兵。”
这是那位先生说的第一句话,听在耳中就像邻家小哥那么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