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提着水壶给院子里的花浇水。不晓得是不是这院里实在没有更多的活,交给她做。昨儿那位爷着人在院子里辟了块地,现整了个小花园。移来姹紫嫣红,缤纷绚灿,海棠、牡丹和芍药,幽兰、山茶、栀子花……
半日的功夫,啸渊居这洁净敞阔,装饰却过于硬朗矜淡显得肃冷威慑的院子,便花团锦簇满园飘香。遽然的柔和了不少,也让她但感自在了不少。
连日来,除了替他更衣束发,她委实无甚可忙闲的发慌。眼下甚好!有了花园需要看顾,她总算不用无所事事。甭论,她惯来爱花。侍弄花草于她委实得趣,是谓赏心乐事!
路恒跨进院子,身形顿住。滇黑的眸,眸光笔直凝望前方正兀自忙活的娇小人影,心口就这么倏地一疼。
真真儿可怜见滴小东西!
他望着容臻心中疼意填胸又怒不可遏!
容臻即刻感应到他注目的视线,飞快抬眸瞥了一眼,随即她立刻放下水壶,低着头行至他跟前敛首屈身,向他行礼:
“侯爷!”
言罢,她垂眸立在那听候吩咐。
路恒定定的看她,看着她素白的小脸,看着她细密而乌黑的睫毛翅羽般轻轻的扇动。心中怜惜满溢!
原来她姓容,原来此臻非彼珍,臻儿非珍儿。她不叫丫儿,不是珍儿,乃是臻儿!
又是这种幽深难测的眼神,意味难明的目光。即使不和他对视,容臻也能感觉得出。她实在闹不清,他作甚老是要这般的看她?
“进屋,爷有事要说。”
静默片刻,路恒说道。语声低沉而温柔。
“是!”
容臻跟着他进屋。
“爷要出一趟门,快则十天慢则半月后回来。”站定后,路恒垂眼望着她说道。
容臻闻声,下意识抬头看他。
他是主子,他要去哪何至于要对她一个婢子交代?
路恒睇着她,小小脸儿肤白白,眼睛极大瞳仁极黑。实在纯稚可人,惹人怜爱。叫他,叫他钟意,喜欢得紧!
这一刻,年逾弱冠不曾动情的路小侯爷,无比清晰明了的意识到自个对眼前这个丫头,着实心悦极了!
所以才会为她如斯心疼,为她如斯震怒;
所以才会想要为她出头!
原来情关开窍,便是这般滋味。
“会女红吗?”他突尔一笑,柔声问道。
容臻一愣,讷讷点头应道:
“回侯爷,会的。”
容臻不单会,还极其擅长。有道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无依无傍寄人篱下,孤苦伶仃。比穷人的孩子更不如。早早就开始干活,在容家,她就是个丫头!
熟能生巧。活做得多,她的手自然也灵巧得很。
“那爷不在的这段时间,你给爷做两件夏衣。尺寸你便照着爷衣橱里的袍子比对,布料爷等下着人叫崔嬷嬷给你拿过来。”
路恒的眸光锁在她脸上,凤眸濯濯语声极轻。黑漆漆的眼睛里有显见的笑意,温柔又热烈。与才将书房里那阴森森,神色森寒阴鸷,戾气十足的小侯爷判若两人。
容臻抬眼愣愣的看他,再次点头:
“是,奴婢遵命!”
他温柔的笑脸,温柔的声音俱是出乎寻常,叫她心下讶异,又莫名,莫名的不自在!
这一回,说不上来,她倒是没再觉得他的笑脸是老虎龇牙,但却甚感古怪!这位爷,这位爷实在奇怪,情绪善变得很!完全不可捉摸。
“不日就该立夏了”耳听得他又开口吩咐道:“再给爷做几个香囊防蚊。”
“是,奴婢记下了!”
路恒嘴角轻轻一翘,心情于刹那间便多增添了几分欢喜。其实他的衣食住行,一应事宜都有专人打理。身在侯门,这些自是皆精细讲究。并不是谁哪个都能做的事!
可他就是忽然很想要这丫头,亲手为他张罗。路恒的视线在面前这张娇嫩的小嘴上,停留了一瞬。他喉结微是滚动,心说,再忍忍!待这趟回来,他要叫这丫头知晓他的心意,叫她再也别想躲!
命中注定,她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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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苍镇。
一间新开张的脂粉铺子里,红翡望着面前的小书生神态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