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依你的”他说,很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宠溺:“爷成全他这片孝心。”
盛书平闭了闭眼,伏首磕头:
“谢侯爷开恩!谢容姑娘仁慈!”
路恒站直了身,语气冷然:
“爷不杀你!”他冷道,嗓音冰冰凉凉,与对容臻的温柔截然不同:
“只你已是戴罪之身,论律该去坐监,革掉功名。爷请奏过皇上,自即日起,便革了你的功名。降为奴籍。”
书房内的柳寄月闻言,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这位解元郎确实为人不齿。但她私心里却并不想他死,无关情爱,就是觉得其实这人他也挺可悲!身为遗腹子,自小仰人鼻息,在一个需要逢迎恶意的环境里,违背本心的活着,然后终于长歪了!黑了心肝,坏了肚肠。
她轻声叹了口气,耳听得表哥继续说道:
“自此,你与我侯府为奴,就去下面的庄子做个马夫吧。”
盛书平心中悲凉,万念俱灰。却是再度叩首谢恩,恭声道:
“奴才遵命!奴才谢侯爷开恩!”
一朝为奴,十年寒窗尽化乌有。但他心知,这是他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甚至于他可谓死里逃生出乎意料。落在这位爷手上,他没想过还能活命!而他骗婚,犯了律令,合该夺去功名。
容臻亦是意外,她亦没想到侯爷会放盛书平一条生路。只是一个读书人,堂堂一介解元却沦为奴籍,成为了侯府的奴仆,一个粗使马夫。她想,对盛书平来说,这个惩罚委实也算不得轻。种甚么因,得甚么果,自食其果倒也怨不得人!
秦氏则更是吃惊!不忿又不安。
不忿的是这杀神一般嗜血的侯爷,居然就这么轻易饶过了这对下贱母子的性命?!
不安的是此刻这院子里只除了她,还未曾领罚!即使已经认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人嘛,求生是本能。并且,对最终的未知的命运感到惶怕,亦实乃人之常情。
毕竟,关乎的是自个的安危。所有的磨折与疼痛,可都是会受到自个身上!如此,临到头了,是死是活又哪有不怕的!
正想着,院子里又响起了路恒阴冷冷,凉飕飕的声音:
“你既如斯孝顺,恪守孝道。”她听得他对那孽子言道:“爷不妨再与你开个恩。”
他略是一停,接道:“你这嫡母便也由得你一并带走罢。”
此话一出,秦氏与盛书平两相着惊,皆变了脸色。
“怎的,你不愿意?”
象是得到了确认了一般,盛书平眸中幽光一闪,整个眸子都跟着亮了亮。他再无迟疑,即刻磕头谢恩:
“谢侯爷开恩,谢侯爷成全!”他语带双关,仿佛声音都有了些生气:
“奴才愿意赡养嫡母,以报嫡母养育厚恩!”
秦氏闻声,面上殊无喜色,但觉眼前一黑。才将盛书平只顾为母请命,为贱人张氏求情。她满腹怨气,深感不满。
可这会,她却通体发寒,只觉得骇然可怕!
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叫她后悔!她悔不当初!早在这孽子出生时,她就不该让他活下来,就该当场捏死他!一了百了。
不!
那时根本就不该叫张氏将他生下来!
秦氏后悔极了!
当初若是自己能咽下那口气,将张氏那贱人直接处死了,该有多么好!那样就不会有这孽子,更不会祸害到盛家!而她还会是芜州城里长袖善舞,人人给面,无人敢轻慢一二的盛家主母!还会是那个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奴仆成群的城中贵妇!
可惜,时光不倒流,世间没有后悔药!
秦氏心如死灰。
这位侯爷恁的狠辣!
※
在分叉口,安抚的拍了拍神情低落,一路无言的表妹。目送她走远后。路恒牵着容臻的手,回去啸渊居。
穿过回廊,走进院子行至屋中。他停住了脚步,却并不放开容臻。只站定了,面对面的俯身看她。话问得直白,毫不迂回:
“臻儿”他声音低沉,含着期待:“爷的心意你可明白了?”
他眼眸深深,对着她的眼睛直望进她眼底,不容她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