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京城市集。一堆管事模样的人,凑在自卖为奴的木栏前,打量着,挑拣着。毋庸置疑,来这里自卖的都是些走投无路衣食无着的可怜人,本质上与乞儿无异。皆无外乎走背运遭了灾,或遇突发变故,弄到家破人亡一无所有。山穷水尽贱卖自己,只为个活路。
而会来这里挑选的主家,通常亦不会有多大的家业。多是些城中的小作坊主,抑或小店铺的东家。需要人手了,便来此淘选一二。高门望族,豪商巨贾这样的门第,规矩多讲究大,是断瞧不上这些个求乞者的。
容臻蹲在街角,眨巴着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的木栏,黑漆漆的眼眸里闪动着渴望与希冀。
自卖为奴怕是这世间最低贱,最叫人心酸无奈的事了。但凡有点生路,谁愿委身事人,丧失人身自由?
可便是这般于人着实凄苦的境地,对现在的她来说都是一种值得羡慕的际遇。为奴者,苦,但总归能管个温饱。比做乞儿安稳。况且,她不怕做活,不怕吃苦,横竖做惯了。论起来,以往在容府,她跟个丫头婢子也没啥不同。
只是她却不敢进那木栏,挂牌寻求转机。因为自卖为奴者须得交代户籍与来处。而一旦买卖成交,还须同主家一道去衙门办理相关的契约签订手续。而显然,如今她是万万交代不得的……
容臻眼巴巴的瞅着,少顷,她眸光一亮,视线落在一个似刚赶过来,梳着圆髻,着浅绛色团花对襟上襦搭同色罗裙,打扮很是干净利索的妇人身上。这名妇人面相温柔,团脸笑眼,看上去年逾三旬的模样。
容臻望住她,心下不由兴起一抹奢望。她蹲在这一块乞讨这么些时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年纪,看着甚为温良和气的。前头几回,来这的几乎都是些上了岁数,端着脸孔看起来精明又苛刻,叫人望而生畏的男管事或老嬷嬷。全不似这妇人面善。
她眼儿不错的望着那面善的妇人,见其很认真的逐一端详木栏里的人,继而不过一会子的功夫,便挑了位约莫四十来岁,身量不算高却结实精干,长相憨厚老实的汉子。妇人挑了人就走,办事极是爽利。容臻看了看她的背影,一抿嘴跟了上去。
云娘正带着名叫邵远的男人前去衙门办理落契手续。很快两个人都察觉到有人在后头跟着他们。她回头一瞧,见是个瘦瘦小小,蓬头垢面的小乞儿。只当其是想要行乞,她再瞥一眼,叹了口气,自荷包里摸出几文钱来,朝人递过去:
“拿着,自去买点吃的。”她很温和道。
可怜见滴,这么个单薄伶仃的孩子,想必饿得不轻骨瘦如柴。
容臻心道,大抵是真遇到善心人了!她略是紧张的舔舔嘴巴,不接铜钱,直朝着妇人跪下磕头。
“奴愿与娘子为婢!求好心娘子收留”她急急道,言辞哀恳:“不需月例,只求个饱饭!奴能烧饭还能洗衣,针线活也能做,粗活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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