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美人的尸体被随意地处置了,李哀去送了她最后一程。
他看着这张同自己如此相像的脸,如今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周身散发着腐朽的死气。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匕首很小巧精致,有银制的刀柄和刀鞘,刀身上还刻着复杂而精美的花纹,锋利的刀尖着落在梁美人的脸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李哀蹲在地上,面无表情,仿佛在切菜一样简单,他的目光空洞,无神地看着前方满是污渍的墙面,手机械地动着,直到梁美人已经面目全非,他才住了手,从怀里掏出帕子,细细地擦净刀尖的血迹,而后合上刀鞘,占满了血迹的丝绢被随手地扔下,被风一吹,恰好落在梁美人伤痕累累的脸上,他将匕首塞进怀里,转身离开。
晚风吹起李哀的衣角,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显得有些决绝,他没有看梁美人一眼,这一转身,仿佛是要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过往随着梁美人的脸,一同销毁,留在过去。
李哀原不叫李哀,他的母亲是没入掖庭的罪奴,她生的很貌美,而且知书识礼,明显便是官宦之后,但她从不告诉李哀关于他的家世,以至于李哀对自己和母亲一无所知,母亲甚至不为他取名,只阿奴阿奴地叫他。
或许,他从那时起,便厌倦了宫中为奴的日子,后来长到了合适的年龄,他就被送去净了身,或许在那之前,对于在宫中为奴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因为大家都做活,大家都吃同样的饭菜。
但一日的痛苦,李哀记得清楚分明,不,不只是有痛苦,还有束手无策的绝望,和无法挣脱,如坠深渊的死心。
他在床上躺了很久,接近一个月吧,他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险些死去,母亲做完了活儿会偷偷地来瞧他,喂他吃中午剩下的半个馒头,许是因为无聊,母亲开始讲述他的身世。
官宦人家被下了罪,怀着孕的母亲被没为奴隶,这并不是什么典型的故事,相反很普通,掖庭里多是这样的人家。
而后,母亲开始教他认字,读书,人一旦读了书,知道的多了,心里的想法也就多了,他总是在想,若是母亲没有获罪,自己也不用沦落到如此下场,自己会锦衣玉食地长大,在私塾里读书,有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侍从,会为自己背书,研磨,不用再每天做着繁重的活计,也不必吃不饱穿不暖。
但李哀不知道,他应该担心的不是这些,而是自己过分美丽的容貌。
掖庭是很乱,很肮脏的地方,其中一点就在于这里住满了那些从小净了身,心灵扭曲,又无人管束的宦官。
而且,奇怪的是,对他们来说,漂亮的女人没什么,男人也没什么,而漂亮的男人似乎天生就带了几分旖旎的色彩。
李哀越长大,收到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就越多,尤其是一些年过,职位又低下的宦官,总是用一副恶心的目光打量着他,李哀瞪他,他还会发出猥琐的笑声,露出发黄的牙齿,“咳”地一声,吐出一口粘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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