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不想再问原因。
这世间的是非恩怨太多,她也曾在其中苦苦挣扎。
甘棠说:“你杀了她?”
“算是吧。”陈杰越点点头,又说:“夫人可会觉得我猫哭耗子?”
甘棠看着陈杰越,说:“伐周时我杀的人太多了,到后来甚至觉得杀人是一件像吃饭、睡觉一样必须做的事情。”甘棠笑笑,又说:“即使这样,也总有几个人,是让我流着泪杀的。”
“夫人可后悔?”陈杰越也看向甘棠。
甘棠像是看着陈杰越,又像是穿过他看见了别人。
甘棠说:“都过去了。”
陈杰越笑:“可我还是很介意。我明明那么爱她,为什么最后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甘棠也笑:“你和他是真的很像。”
“夫人说什么?”
“他若还活着,也一定恨我入骨。”
陈杰越这时明白,甘棠是想到了故人,而且只怕是那位周氏的公子。
世人皆知周氏大公子与向府二小姐交好,周氏又曾借求亲之说将甘棠囚禁在括苍,甘棠逃出后疯狂报复周氏,不计其数的周家羽士死于她手,周凌也是被甘棠一剑穿心。
这其中的爱恨纠葛,非外人所能了解。
甘棠说:“人都死了,多思无益,陈管事何苦自扰。”
陈杰越说:“若是人没死呢?”
“我的话会选择相忘于江湖,至于陈管事想怎么办,就是陈管事自己的事了。”
陈杰越笑:“甘将军女中豪杰,的确比陈某洒脱许多。”
甘棠摇头:“往事不可追。何况于我而言,这些事早就不重要了。”
陈杰越深深地看着甘棠。
片刻后,陈杰越笑道:“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和您亲切,胡言乱语讲了这么多,还请您不要介意。”
甘棠笑着摇摇头,说:“陈管事,以后叫我程三夫人,别再叫什么将军了。”
陈杰越又要行礼道歉,甘棠制止他,道:“我只是很喜欢程三夫人这个称呼。”
——*——
陈杰和领甘棠从小厨房回到客院时,正巧碰见程渊刚从程澹那里回来。
陈杰越见此便要行礼离开,这礼刚行一半,就见甘棠突然捂住肚子,“嘶”了一声。
不等陈杰越开口问发生了何事,就见程渊已经跑过来,抱住了甘棠。
“阿梨,怎么了?”
甘棠抓住程渊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感受到了吗?”
小家伙却没了反应。
程渊说:“什么?”
甘棠笑:“小葡萄不给父亲面子,想来是生气了。”
“为何生气?”
“他父亲去了那么久,把我们娘俩儿丢下,不光小葡萄生气,小葡萄的母亲也生气。”
程渊知道甘棠在逗他,还是顺着道:“那该如何补偿?”
甘棠装模作样的摸摸肚子,说:“怎么办呢小葡萄,我们要什么补偿好呢?”
程渊刚想揽甘棠回屋,就又被甘棠将手按在了肚子上。
甘棠说:“感受到了吗?”
这次程渊感受到了,很轻很轻的一下,像扇动鱼尾的锦鲤。
程渊说:“嗯。”
“他第一次动呢。”
程渊单膝跪地,将头放在甘棠的小腹上,侧耳听着。
甘棠想制止他,却见陈杰越早已没了身影,四周也没有门生,便由得程渊去了。
许久,程渊才站起身。
甘棠说:“听见什么了?”
“小葡萄说‘母亲辛苦了’。”
“是啊,好生不公平,明明日日陪着他的是我,凭什么他踹的也是我。”甘棠故作委屈的说道。
程渊闻言忙抱住甘棠:“疼吗?”
“逗你的,”甘棠笑,“他能有多大的力气。”
“若是疼了记得告诉我。”
“怎么,程三公子还打算隔着肚皮教训孩子不成?”
“嗯。”
程渊又半蹲至甘棠腹前,郑重地说:“不可以欺负母亲。”
甘棠闻言笑得更开心了:“好了,小葡萄知道了。自打有了小葡萄,鱼哥哥动不动就要说这一句,回头等孩子出来,肯定特别怕父亲。”
程渊又说:“可以欺负父亲。”
“哈哈哈,”甘棠大笑起来,“不行不行,只有母亲才能欺负父亲。”
程渊起身搂住甘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