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赵戎看来,清元子在台上说讲述的“以无为本”的理论版本还很粗糙,其中关于涉及到的另一种很重要的“体用一源说”也是摸棱两可。
如此想来,应当不是他自己推敲出来的,而是从哪里听来的。
可就算是很粗糙的理论,它也是崭新的,对于第一次听闻的林文若来说,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让他措手不及,只能强行诡辩,最后依旧是输了。ii
赵戎目睹了整个过程。
他想上去帮林文若,可是这次的清谈禁止谈助,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好友被对方辩的左支右绌,顾此失彼,最后失魂落魄的下台。
“这不可能是他自己提出的道!如果能做到这点,他早就是太一修士了!哪里需要参加什么清谈,直接一指就能把兰溪林氏抹平。”
林文若脚步不稳,眼睛无神的看着正在扶他的赵戎,嘴里自言自语。
“他,他去过稷下学宫,只有学宫的道家诸子才能做到这点。在我从书院回来前,从未听到过稷下学宫有哪个贤人君子补善了‘有无之辩’……这一定是在我回来后发生的事……”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派人打听到的这个清元子在望阙洲某地隐居修行的消息是假的,他其实是去了图南洲的稷下学宫!”ii
赵戎搀扶着落魄男子,紧紧抿唇,沉默无言。
稷下学宫是玄黄界最大的学宫之一,是天下读书人的圣地,诸子百家争鸣最激烈的地方,是席卷大半个修真界的百家之争的风暴核心。
计划还是出现了意外,没想到是这个地方出了问题。
只是不知道这个清元子隐居的消息是林文若打探错了,还是冲虚观故意为之。
此时,说经台内的气氛就像一只火药桶被引爆,铺天盖地的喧闹声宛若遮天蔽日的海啸,席卷而来。
赵戎搀扶着林文若环顾四周。
身后看台上的观众皆在赞叹清元子“以无为本”的贵无论,议论纷纷。
对面冲虚观的诸多道士一拥而上,热切的围住了大获全胜的清元子,那儿热闹非凡。ii
而与之形成对比的,是兰溪林氏这边,众人的寂静无声,与此时说经台内的气氛格格不入。
赵戎一手紧握腰间白玉,横手端在腹前。
周围的喧嚣如潮水般褪去,他好像置身于一场盛大的默剧。
他表情沉静,目光扫视众人。
林文若大口喘着气,目光游离,眼眸没有焦距。
陈牧之脸色灰败,那只羽扇掉在了地上。
林青玄低头不语。
苏小小则是两手合起,在胸前握拳,咬着唇看着他。
而柳三变、羽林卫、兰溪林氏的众多盟友等皆是面色凝重。
对面冲虚观那儿,有一道道鄙视、嘲讽、幸灾乐祸的目光投来。
蓝玉清笑容玩味,清元子嘴角翘起。
南华巾老者无喜无怒,平淡目视。
清净子冷笑不已,眼神徘徊在苏小小身上。
赵戎目光平静以对。
“完了,子瑜,完了,你们赶紧走,立刻离开终南国,山下有安排……”林文若从万念俱灰中缓了过来,深呼吸一口,猛地攥起赵戎的手,眼睛盯着地上,沉声道。
“没完。”
“什么?”
林文若愣愣抬头。
“一胜一负,我们还没输呢。”
年轻儒生平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