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班主任特意来告诉我们,学校的云龙文学社正准备扩招人才,老班说,有了环境,你也能写出可以广播的诗篇来。
“需,需要什么条件么?”杜子鹏跃跃欲试。
“谁要是愿意去的,周末之前交一篇个人作品到我这,文学社的学长会一一的鉴赏斧正,择优而录。”
“什,什么形式的作品?”
“随便,诗歌散文都行。”
我知道温若丹和康一尘都是云龙文学社的成员,我也想要加入文学,一连数次都未能成功,毕竟那是文学社,虽然我也看过些课外书,也是时有灵感,却是不待提笔,灵感便就一哄而散,所以笔记本上全是细碎凌乱的点滴。
但凡我说我写不出来的时候,温若丹就会对我说,那是我不够努力,她说每一个人都很聪明,上天注定的一样的聪明,只是你自己觉得你不够聪明,所以你就不够聪明。因为我觉得我一直都不够聪明,所以我就一直都没能理解她的这句话。
我一遍一遍的翻书,凡是长得像诗词的章句,我都仿写一通,却发现仿得糟糕不类,幼稚之极,连我自己都不忍卒读。书中的那些诗词,一整页就印上稀稀疏疏的几十个字眼,真的就是为了把空间都腾出来留给同学们去感悟诗意的么?字尽量的少写,标点符号尽量的不用,那里面就能充满诗意么?
我狠狠的将书一合:“去他M的破诗。”
‘啪!’
“贾四叶!我又惹你了?疯子啊你?”木兰诗扭头将课本往我桌上猛地一甩,顺势站了起了,飙气翻腾的样子。
“我写诗,没惹你……”
我也一下子就站起身来,向后仰去,我害怕她会忽然的伸出手来掐我一把,她手劲不大,但是掐起人来真的很痛,最惨的是被她掐了手臂上就会青柠柠的凸起一个大疙瘩,整整一个星期!我却不能因此而还手给她掐回去!
所以我被掐的时候就只有咬牙隐忍,无处发泄。后来我一伸手,狠狠的就在杜子鹏的大腿上掐了一把,痛得他跳起来,嗷嗷直叫。
那时候杜子鹏问我为何掐他,我就撒谎说他腿上有只长嘴巴的大蚊子,正在吸他的血。
杜子鹏他说他喜欢蚊子,如果蚊子多吸点血,兴许他就能瘦下来了。
我就说这是天方夜谭,我说蚊子吸多了血,他不但不会瘦,还会越来越胖,胖得肿起来。
他竟然就对我说要是以后再见到有蚊子吸他的血,就要我狠狠的帮他掐死掉。
所以我难过,我无处发泄的时候,我就会狠狠的在杜子鹏肥肥的大腿上掐上一把,每一次都会痛得他嗷嗷直叫,裂着嘴问我,被我掐死的蚊子在哪里,我说我用力太大,把蚊子整个都捻成一堆末末粉了。
后来我终于知道,我的那些小伎俩,如何能骗得到他呢?
杜子鹏一定是想对我说,希望我自己把我心中的难过,在心中真正的用力捻成末末。
现在我给你说,当你身边有那么一两个好朋友,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而难过而伤心时,他们都愿意伸出手来帮你解决,或者是伸出手臂来,让你狠狠的咬上一口!聊以发泄,这样的好朋友,是真的好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写诗就写诗,骂我干嘛?”木兰诗依旧不饶。
“他说他写诗呢,他可能要写木兰诗,还要带着他的木兰诗去给学长学姐们鉴赏斧正呢。”康一尘在后面哈哈笑着。
“对了,大概你还不知道呢,写诗不等于会写诗,你还是继续写你的木兰诗罢……”
同学们低声的笑着,我发现我再也不想说‘诗’字了,就像康一尘说的,写诗不等于会写诗。
大概就像我们都拥有青春,拥有生命,但很多人都还不懂真正的青春,也不懂得真正的生命,包括我,或许,也包括你,或许还包括他。
“想写你就写呗,表达你自己心中的感受,为自己而写,不为自己内心而写的东西,永远都不是好东西!我总是相信,努力是可以超越天才的!你不努力,就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到底有多优秀!” 温若丹总是喜欢鼓励别人。
“洛克李……”我惊讶着说。
“是呀,上学期你不是说你很喜欢他么?”温若丹笑着说。
“你还记得我说过?那你喜欢雏田么?”
“嗯。记得啊。”温若丹眨了眨眼。
“雏田喜欢鸣人……”我说。
“嗯。好像是这样的。”
“我以为你们女生都只是喜欢宫崎骏的作品呢,喜欢他刻画出的那种安静和温暖……”
“我从来不刻意的去喜欢谁的作品。”
“噢,我觉得你和千寻一样,都在永不放弃的努力着,追寻着心中温暖归宿的方向。”
“这就是为什么我生日那天,你要送我那张千与千寻的珍藏版DVD么?”温若丹看我一眼,笑的那样温雅。
“嗯,心中觉得好的,那终该就是美好的。”
温若丹的话在我心中燃起一阵温暖,似乎秋天再也不那么深,天空也再不那么阴翳了。只要能和温若丹搭搭话,哪怕是很普通的话题,总是能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清新。
想起那些在庭院中独自听雨的雨夜,独自凭栏望月的落寞。还有那些希望能和她一起去赏百里杜鹃氤氲绵延,一起去观威宁草海叠岚泛滥的心愿。然后一起笑谈那花海中的青鸟比翼,一起听那草海中的黑颈鹤曲颈脆歌的心情。在日记本上,好多好多页了。
可是,想要终归是想要,离我渐行渐远再也回不来的那个假期,我一个人去了,带着我的愿望,任凭它在花海和草海中流浪,记录一路的候鸟比翼脆歌,我只用我的孤独和逍遥,伴着泪水,自由的泛滥。
灵感忽涌,纵笔速挥,点作几行字,跃然阵列于书上:
秋空庭槐暖,思落万里沉。萤火珊暮云,沙渚浮雁声。冷雨剪烛夜,握樽晃碎情。泪蕉动霖铃,湿靥不翻身。一阙凭栏处,孤影伴自人。太阴笑红尘,恋念随圆升。惺眼含醉寐,揽月叹晴明。壶落梦自醒,邻扰骂三更。
瞧着纸上的这段字符,似乎是能表达出我心中填埋已久的些许语言。
“冷雨剪烛夜,握樽晃碎情……”我喃喃的念着,似乎瞬间又让我回到了那些雨夜,一个人独自发呆的场景。
“四,四,四叶草,你又,又怎么了?”杜子鹏问我。
“我的诗……”
“难道焉败草的木兰诗写好了?”康一尘奚落着说。
“秋空,空庭槐暖,思,思落万,万里沉,萤火……”杜子鹏把我的书拿过去念。
“拿来我看……”木兰诗抢过我的书。
“吭,吭,秋空庭槐暖,思落万里沉。萤火珊暮云,沙渚浮雁声。冷雨剪烛夜,握樽晃碎情。泪蕉动霖铃,湿靥不翻身。一阙凭栏处,孤影伴自人。太阴笑红尘,恋念随圆升。惺眼含醉寐,揽月叹晴明。壶落梦自醒,邻扰骂三更……”念完,她就瞪圆眼睛看着我。
“这是你自己写的么?”木兰诗问我。
“是!是!你,你,你看那一竖!”杜子鹏似乎很相信我,相信这是我写的。
“是么?”
“四,四叶草的字,有,有个特点,但凡一竖都会拉,拉的很长,很带劲,我,我觉得他的字,有,有剑,剑气纵横。”似乎杜子鹏已经被那剑气所伤,痛得他说话都已喘不过气来。
“哎哟,果然是……”
“我看看。”温若丹说。
“我就说嘛,你能行,没错吧,四叶草。”温若丹说完,又再看了一遍。
“我刚刚写的……”我兴奋的说道。
“我再看看。”木兰诗又抢过去看。
“我先瞧瞧那句……”温若丹又把书夺过去,我知道温若丹的语文比我的好,她一定能够读懂。
“那一句?”
“冷雨剪烛夜那句。”
“那我先看看……”木兰诗将身子侧过一边,避开了温若丹伸过去的手。
她们两就这样看来看去,我静静的坐着,心中从未如此激动过。
“冷雨剪烛夜,握樽晃碎情……”
康一尘一把抢过我书,举起来大声的念,念完就看了我一眼,眼神中分明的是那种不屑一观。
他剑眉上挑,随口就谑弄说:“呵!鸡冠艳是胭脂染!”
全班同学都是一愣,随即就哈哈大笑,都在笑我是个染了胭脂色的假鸡冠,笑我染了胭脂色也不能充数鸡冠。
他们一边笑一边就说:“红鸡冠,胭脂染……哈哈……胭脂染,红鸡冠……”
我知道,永乐帝曾经戏过解缙,他要解缙以鸡冠花作赋,解缙就起句说:“鸡冠本是胭脂染。”不料永乐帝取出一朵白色的鸡冠花来说:“是白色的。”大臣们全都擦掌以待,要看解缙的笑话,岂知解缙应对道:“今日为何淡淡妆?只因五更贪报晓,至今戴却满头霜。”解缙机智的化解了这个笑话,还赢得了永乐帝的称快喝彩。
而现今,康一尘怕是想要效仿永乐帝,有心要我下不来台阶,同学们却一点都不像永乐帝的卿臣,分毫都不容我思虑,瞬间就已在课桌上经笑翻了好几个,翻呀翻的就滚到地上去了。
“没错!鸡冠艳是胭脂染,是胭脂染露肝胆。染露肝胆颜色变,胆颜色变鸡冠艳!”
我几乎是挺着胸脯喊出来的,我将他随口抛给我的那句诗头,回头链尾,对作一段回文诗,让他无从往下接,而且诗意也正好就驳回他‘鸡冠艳是胭脂染’的讽意。
“鸡冠艳是胭脂染,是胭脂染露肝胆。染露肝胆颜色变,胆颜色变鸡冠艳……”康一尘皱着眉头默默的念了一遍。
“胆颜色变鸡冠艳!”
“四,四,四叶草!”
“贾四叶!”
“四叶草!”
“哇……”
同学们惊叫一片,或许我给出的这个答案有些刺激,他们竟然比在广播里面听到康一尘的诗赋被朗诵时还要兴奋。
本章节尚未完结,共3页当前第1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