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感到安宁，在沟渠中感受死亡。
……
福利院中有个少年叫余茗，常常一个人我行我素，外形是个孩子。整个人散发出来是暗淡的，用早熟二字形容还未能完全达意。他散发出来的这种气质并未让人感到阴郁，是一种沉默，一种黑暗中的安宁。
世人常把静谧当孤独。
这种黑暗于某些人来说是一种隐匿，一种灵魂的自处，与忧郁、孤独无大相关。
黑色是忧郁的吗？白色就是纯净的吗？
一副画稍显沉默寡言，就是伤感吗？
我觉得黑色是静谧的，是灵魂能够感知到的颜色，静谧得像水一样，这波水流不是急湍的，是像雾蔓延那样是轻柔的
“一幅画中的女人，她有寡淡的眉眼，沧美的发丝在风中散开。”
余茗面容稚气，他的双手沾满黑色的颜料，他在画一个女人，一个清冷的女人，发丝被风吹的凌乱。
“这是谁？”路泱问。
“我妈妈，优秀的舞蹈家——余白觞”余茗流转着目光，语气温柔。
这幅画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像水墨晕开了一般。
余茗说他妈妈是一名优秀的芭蕾舞者，他记忆中妈妈在舞蹈室排练完。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像山水墨画渲染开来。
余白觞把医院症断书拿给余茗看，余茗看着那几个字：“胃癌晚期”。
死亡的课题，有些人很早就被上天上了一课。
余茗拭去母亲眼下的泪，他笑着眼中充斥着泪光，“妈妈不怕，小茗陪你一起死。”
余茗说着说着，泪如泉涌：“我把我的胃给你，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余白觞抱着儿子，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好好活着，是对我最大的爱。”
有些人来得及告别，有些人来不及告别。
她用尽最后的时间，给他留下回忆。
而人们会美化回忆，她希望在这美化中留下一些温度。
余白觞后面身体吊着一口气，面如枯槁两腮削瘦，感觉精气神像一颗冬天的枯木。
在山的脚下，余白觞穿上舞蹈服，在这浩荡天地完成最后的陷落。
山脉升起金灿的阳光，从皑皑白雪中流连，在湖泊中忘返。
这天地烂漫，生命如日出而生，日落而隐。
浮光掠影，壮阔的生命开始魂归大地。
这个世界石烂松枯，斗转星移所有的虚白，都供奉给万物生灵。
“小茗，我在时间尽头，在你耄耋之年，自然死去的那个时候，我们就会再次相见。”
-
余白觞在晔城认识了赵峥，把余茗交付给他，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儿更合适他生活了。
那天余白觞强撑着身子，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陪余茗画画，陪余茗看电影，凌晨一点在余茗的身旁死去。
余茗一直看着余白觞的生命体征渐渐衰弱，看着母亲慢慢消弭。
抓不住时间，抓不住衰老，抓不住健康。
是这种感觉。
寂静无声
整夜天寒地冻。
他觉得余白觞的手变得很冰，第一次觉得妈妈引以为傲的白皙的皮肤能那么刺痛。
那一刻余茗觉得自己也死了，跟母亲一样的停止了呼吸。她喷着她最爱的香水还留存在鼻息之中。余茗抱着母亲，却发不出声音。
白昼降临，他就这么静静地抱着母亲，双眼空洞无物，直到阳光撒在她母亲的面容上，他伸出手覆在她母亲的耳鬓处，显得那么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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