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现在一样坐在这个位置,见她手里的东西淡淡道:“在东魏还习惯吗?”
她含羞带怯的同他说着自进宫以来的点点滴滴,浑然没想过他会不会觉得烦。
等她说完,他看了一眼她,淡淡道:“过几日,过几日大司马的女儿进宫封为昭仪,你着人准备准备。”
他说这话的时候如同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她当时一颗火热的心犹如掉进了冰窟里,强忍着眼泪问:“皇上过来就是为了此事?”
他当时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似想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摇了摇头,“皇后若是有难处——”
“没有难处,臣妾是皇后,这都是臣妾该做的。”
他点点头,“那,朕还有事,先走了。”
她看着他离开,不知站在那儿多久,直到泪眼模糊了一切才回过神来。
那是她进宫来第一次哭,哭的最是伤心。
可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她都习惯了。
她记得那日后不久,他派了怀恩送了一只簪子过来,说是送她的。
她不知哥舒烨是为了奖赏她办事妥帖还是为了安抚她,仍宝贝似的戴着那支簪子,心里不断的劝慰自己,没关系的,他是皇帝,后宫总会有新人的。
她现在还记得那只簪子的模样,是一支錾成了了玉簪花模样,镶嵌了红宝石,垂了白流苏的金钗。
其实她并不适合这样华丽繁琐的首饰,可她仍旧日日戴着,直到有一天不知怎得不见了,她为此还哭了一场。
这事儿被他知道了,取笑她一个皇后总是那么爱哭,命人送了支一模一样的来。
可她再没了戴它的心情。
她后来想,她丢的也许从来都不是一支钗,可他永远不会懂。
“你的伤,好些了吗?”
良久,哥舒烨开了口打破了这寂静。
“什么?”桑琪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抬头撞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脚瞧,忙摇了摇头,“李医官说已经没有大碍了,陛下不用担心。”
她说完,随即有些后悔,这句话实在多余,他怎么会担心自己。
“朕看看。”
他说着掀开了她脚上的锦被,不由分说的将她的脚放置在自己身上。
桑琪不知他今日为何如此反常,惊慌失措的想要挣脱,谁知他力气甚大,将她的腿禁锢住完全动弹不得,不容置疑的说道:“别动,流血了。”
她死死咬住唇转过头不去看他,大抵是不习惯这样的亲密,白皙的面皮染上一抹绯色。
“大抵有些疼,你忍着些。”哥舒烨见她脚掌的伤口已经开裂,渗出的血浸湿了白袜,有些触目惊心。
他说着,小心翼翼的白袜与脚掌分开,掏出帕子将血迹擦干净,从怀中掏出药膏动作轻柔的涂抹上去。
待他处理好,才发现从前那个总是爱哭鼻子的女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吭一声。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低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贝齿紧紧咬着红唇,上面渗出血珠子染红了她饱满的唇。
“疼,为什么忍着?”他伸出手想要替她擦拭那血迹。
不知有意无意,她侧过了脸。
“若是想哭,不必忍着。”他怅然若失的收回了手,撇了一眼手背上的伤。
若换成从前,她必定第一时间发现他手上的伤口,小心妥帖的替自己处理,总是红着眼眶嗔怪他不知道爱惜自己,心疼的眼神总能让他无可奈何。
可如今她看不见他冒雨而来沾湿了的衣裳,看不见他被阿狸挠出的伤痕。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对他的一切视而不见,眼神不再停驻在自己身上。
“哭,难道就不疼了吗?”桑琪伸手抹去自己嘴角的血珠子,冲他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