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把武阳伯弄来鸿胪寺吧,我亲自带他!
朱韬眼巴巴的看着李治。
竟然是他?
李治想到了当初贾平安坑了新罗使者的事儿,就摆摆手。
朱韬却梗着脖子道;“陛下,武阳伯乃是外交之才,当来鸿胪寺。”
李治不禁笑了,“此事朕自然会斟酌。再有,今日之事暂且守密,不可外说。”
再啰嗦就是逼迫帝王。
懂王遗憾告退,但却不知道皇帝为何要封锁这个消息。
李治看着他出去,叹道:“贾平安当初设计让倭国疏离了新罗,朕当时觉着乃是手段。可上次去漠北时,他能安抚同罗部,这看似手段,但却离不开对那些部族心思的洞察。其后劝了突厥部族举族归附,这便是外交手段……看来朕往日却是小看了他。”
王忠良谄笑道:“再多的才,也只是陛下的臣子,任由陛下差遣。”
李治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
原先他觉得贾平安就是一把刀,他能用,也能毁掉的一把刀。
可如今看来这个年轻人不只是刀,为官做事的能力也不差。
刀和臣子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
看来,朕要重新审视一番这个年轻人了。
但他有自己的手段!
“记得武媚那边在操持贾平安的亲事,朕这里出几件玉器,让她妥善赏赐。”
王忠良去了。
李治走出宫殿,微微眯眼看着天空。
“南诏……小小的地方,竟然也敢和朕玩弄手段吗?谁给他们的胆子!”
第二日的朝会。
褚遂良看着李勣微微一笑,“英国公昨日可想清楚了?”
昨日李勣在南诏之事上和他们意见相左,褚遂良顿时就引领着那些人展开了围攻,一番话让人举着老李已经不堪重用了。
这便是软刀子杀人。
李勣老糊涂了,经常出些馊主意,误国误民……
真要形成这样的舆论态势,老李哪还有脸面为官?
李勣看了他一眼,起身道:“陛下,臣昨日归去仔细琢磨了许久,以为南诏之事不可轻视。”
就这?
褚遂良的嘴角微微翘起。
“朕也以为如此!”
咦!
皇帝为何赞同了他?
褚遂良不解。
“臣以为南诏那边铜矿当为真。”
褚遂良马上驳斥道:“可南诏势力纷杂,去采矿弄不好就会引发不测,到时候西南糜烂,你英国公去安抚吗?”
“褚相可知南诏的心思吗?”
李勣含笑问道。
“不外乎就是想借着铜矿之事来诱使大唐出兵罢了。”
这是宰相们的判断。
小贾昨日可是送来了消息……李勣冷冷的道:“大唐出兵,南诏难道能自安?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大唐顺手把南诏给灭了?”
这事儿老东西们干得出来,连长孙无忌都认真考虑了这个选项。
这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大唐,不管臣子们之间有什么纷争,当涉及到外部问题时,动辄灭国的议题最受欢迎。
“那他们为何求援?”褚遂良冷笑。
“大唐在西南的兵力不足!”李勣说道:“所以使者知晓自己开口求援必然会被拒绝,可他们随即就能退而求其次,要兵器钱粮。”
李治幽幽的道:“大唐拒绝了出兵的请求,那么再拒绝这些就显得不近人情。这手段却是不错。”
这……
褚遂良一怔,“此事可有验证?”
“让朱韬来。”
少顷朱韬来了,一番话说的褚遂良心中一冷。
老夫昨日以此批驳李勣,此刻……
李勣温润君子,想来最多是讥讽吧?
褚遂良心中一松。
李勣起身,缓缓侧身看着他,“朝中同僚政见不同常有,解释了就是,说清楚了就是。可褚相却动辄以同僚老迈不堪为由,一心想把老夫挤出政事堂。”
这是撕破脸了。
李勣一番话,直接把褚遂良的心思揭破。
小圈子要搞李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但搞就搞了,大伙儿在暗中交手就是,谁会说出来?
李勣!
他眼神凌厉,恍如利剑般的盯着褚遂良,“敢问褚相,昨日你说老夫老迈不堪,那今日你又如何?”
你说我李勣老迈昏聩,可今日验证了老夫的判断没错,那错了的你是什么?
“陛下,臣以为褚相老迈多病,当回家休养。”
长孙无忌眼中利芒闪过,看了李勣一眼。
李勣冷笑,却寸步不让。
怎地,就许你等对老夫喊打喊杀,老夫就不能反击?
“陛下,老臣身体强健。”褚遂良起身,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体强健,还举手原地转了一圈。
“陛下,褚相从长安骑马来此,精神奕奕,可见身体康健。”
“昨日臣还和褚相打赌,说是过几日寻个地方打马毬。”
瞬间支持褚遂良的声音占据了主流。
李勣拱手,“陛下,臣以为当派出使者去南诏,仔细查探。”
大伙儿不是在互相捅刀子吗?你李勣怎么转向了?
李治颔首,“英国公此言甚是,此事便交给你去斟酌。”
你们还在玩小圈子的时候,我李勣想的却是国事。
这一个转弯转的太漂亮了。
褚遂良神色怅然,知晓自己此次算是丢人了。
“臣妄言了。”褚遂良请罪。
晚些等宰相们出去,沈丘悄然出来。
“昨日你给英国公说了此事,他如何反应?”
沈丘说道:“英国公有些高兴。”
李治点头,良久才幽幽的道:“他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