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微风拂过,后脑蓦地清醒。赵高暗嘲自己疑神疑鬼,区区一介庶民,谁无事跑来盯她?
稍晚,赵父归家,赵高二人在几案摆上旦食。主食是粟米,并鱼醢,加一份葵菜。
女主人赵母身在隐官,除非主动申假,其它时候难得见面。赵高一年之中,与她仅聚四次。遂猜测,赵母应如史书所说,早期受刑,致腿有跛疾,不爱现身人前。
掌灯时分,赵高捧出白日拿回的木盒搁在案上。赵父捏出一块,就着昏暗的灯膏光线,细细打量。
“这物为白蜡虫所产,遇火则融。用线作芯,制出的物什,名唤蜡烛,其光亮远胜灯膏。”
动物脂肪做的灯膏,算是半个奢侈用品,而且气味难嗅,光照范围狭小,哪有蜡烛好用!
赵父捻下小块,凑近艳橘火光的灯膏中央,果真如她所言,一触即融。
“善,”赵父抚须喟叹,“蜡烛可成,或是你之幸事。”
“阿翁是已探得墨家弟子消息?”
赵高好奇问道。能结识墨家的能工巧匠,对她接下来的计划大有裨益。
“否,”赵父幽幽道,“是位习剑的侠客,此人剑艺精妙。你兄弟二人若学得一二,当毕生受益。”
她恍然大悟,原来她在纠结虚无缥缈的墨家秘术时,赵父实际出发,一心为她与赵成谋出路。
秦国男子人人皆兵,后期连女子也会披甲上阵。在这里,除非你的口舌有翻云覆雨之能,有足够的底气打败这个时代的智者,否则还不如老老实实寻个其它出路。
灯膏火苗摇摇欲灭,赵父摆手,道:“歇罢,且等你制蜡成功。”
赵高离坐拱手,“唯。”
不日后,赵高晨起,在前院墙边压腿拉筋,舒展筋骨。秦人下身这时穿的可是开裆裤,稍不注意,裙下生风,抑或动作幅度加大,无异于大型鸟奔现场。
她暗地里将两条裈和胫衣重新缝制,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活动四肢。
天空霞光潋滟,朝露清透怡人,庭院静谧。沁人秋风挟着凉气,吹散脊背的层层热汗。
赵高顺着记忆,复习了散打套路。腿上绑好沙袋,开始围绕墙根跑步。两千米下来,气息不见紊乱,微喘片刻,再次提步小跑。
“伯兄!”
赵成顶着凌乱的头发冲过来,裹在脑后的黑巾斜歪耷拉着,面挂喜色。
“今乃建日,可以猎!”
本地人用《日书》测吉凶,比现代人信老皇历有过之而无不及,算是赵成的行动指引录。
建日?她拧眉换算。
赵成取下黑巾,随意搭在肩上。形似女子的凤眼,双眸闪闪,若流烟飞雾,俏皮模样尽显得意。
“伯兄,建,十二直之首也,大吉!”
赵成对这位背的下商君制定的各项律令,独独记不住支配衣食住行的《日书》的聪慧伯兄,素来爱捉弄一二。
既,可以猎。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回屋洗漱。利落的备好面饼和鱼醢,笄刀别在腰侧,拿上绳索,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