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这人甚至是不耐烦挥手赶我出门。
我心中不明所以,有些疑惑,也有些莫名低落地走了出来,顺手替他带上门,就见月明星稀,不知不觉走步到了井台边便顺势趴在了井台上,从前芸姨带我住的院子里,不管是晋霖还是南山,也有一口井,也会像这样被月光照得清亮,像这样的深遂沉静……我这样不听话,芸姨一定很生我的气,只是希望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夜深了,虽是入暑天,你这样贪凉也会生病的。”
“……”我不语看着一步步走近的人,顺从随他牵过我,拉到磨石前坐下。
“不习惯这里?……想芸姨?”他低头看着我问着。
“我担心她。”我低下头,“我这样肯定让她不安心了。”
“这一路,你辛苦了。”虽脸上没有变,但他声音里是温柔的,“我们先在这里住一阵,你可以和芸姨通信。”
“真的?……可会暴露你?”
“不会。”他声音低沉,柔软,仿似星辰大海都落在他眼里。
“那越仲呢?我们不找他了吗?”
“……你不必找了。”
“可是……”
“……我带他来见你。”
“好。可你的差事……”
“不耽误。”
“嗯,我信你。”
我们默声无言,听着虫吟蛙叫,听着院中微风轻过,庭中叶动,星摇。风灯轻柔光亮里,我偷偷看着他侧脸,默默在心中刻画。
“今晚你住那边厢房,先来我房间拿些寝具。”
“……”我记得梁先生驱赶我的表情,有些迟疑。
见我没有马上回应,他回头有些探究地看向我。
“没事。”我摇了摇头,笑着马上跟了上去。再进房间的时候,梁先生已经不在隔厅里,我不自觉就松了口气,紧随着萧韶进到他的房间。等他放定烛台,我才看清这根本是间书房,房间里三壁书架,放满了书册,中间是一张书案,一壁放置着的只是一张小塌,他顺手就将塌上的褥盖枕头全包了起来抱到我怀里。
我看着只剩了木板的小塌不能走,“这样,你怎么睡?”
“放心,隔壁有。”他将我送出门,有些狭促地低声说到。
我将信将疑走回到院子里,取下风灯往自己厢房走的时候,突然被他叫住,“阿宁。”
“嗯?”
“……风灯里添些油,晚上不要灭了。”
“……好。”我的确不敢灭,那间房空置了不知多久,我其实有些怵。
“阿宁。”
“是。”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转身。
“……平时虽然不打扫,但除虫灭鼠他还是不马虎的,不要怕。”
“……嗯……”这下我实实在在定住走不动了,原本只是怕黑暗里或真或假的虚无的东西,这下有实实在在让我害怕的东西了。那间没有光亮的黑屋,怎么看都不友好。
“阿宁。”
“是。”我甚至像是在等着被叫一样,等在原地。
“早些睡,不要贪凉。”这一声嘱咐,分外温柔,不仅仅是因为他眉眼含笑。
“萧韶……”我忙喊住就要关门的那人。
“何事?”
“时……时辰还早,你看月色……月色这么好,我……给你讲讲我在晋霖听过的故事吧……好多有趣的……”我瞄了一眼黑屋子,下定决心,脸皮豁出去了。
“你今天很辛苦了,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萧韶……”我是尽量想笑得讨喜好看一些,但真不知道能不能留住人,“……其实是很重要……很有意思的事情,现在不说,我明天会忘的……很重要,一定要马上讲。”
“……先把你手上的东西放进去。”
“……你,能不能,和我一起……”
“……”这人硬是在门前站得我就要咬牙闭眼自己进黑屋子,才肯抬脚走过来,接过我手里的风灯,带我进到房间。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好像是故意要看我窘迫,虽然明明脸色没有任何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