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节到底有多重要?萧唐一直都以为至关要紧。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群体历经兴衰沉沦,而一直到了后世都保持着不可摧垮的凝聚力,才不至在历史的长河中消逝灭亡。可是在这个君王家天下的时代如果气节关乎着无论是贤明还是昏聩的帝王,那么它本来的价值无疑也要大打折扣了。为一个时代的消亡肯付出自己生命去祭奠的烈士,固然值得后人去敬佩,但是愚忠于一个咎由自取覆灭已成定局的封建王朝,那也是毫无价值,只是在徒劳的阻止时代的推演与进步。
然而非只是对辽朝末帝耶律延禧,以韩企先、刘彦宗、郭企忠为代表的辽国汉人群体,非只是针对于一国之君,而他们的国家灭亡以后,就算不强求这些汉家儿郎去投效同时代与辽国比朝廷无道遮莫还要胜过一筹的宋朝,可是韩企先、刘彦宗等人投从灭亡了他们故国辽朝的金人,虽然会有个中理由,可最关键的一点他们无一不是为了自保。那么这些人在气节上或许被人诟病也不冤枉,萧唐大概也能料定也只有自己强大到不会被敌人毁灭,那些韩企先等人便如正史的轨迹中侍奉金国那般不会再生出甚么异心,但倘若异地处之,如果自己没有能力统治得国泰民安,也要如势微的辽、金两朝时,这些人便也不会死心塌地的一直效忠下去。
可是事实便是如此,有才的未必就有德、有德的也未必便有才。一个为国家君王肯效死节的忠烈臣子,不一定便代表他有治国的才干;而有经国治世能力的人才,也不一定会对自己的国家忠心耿耿到以死名节。五代十国的政坛不倒翁冯道饱受后世推崇忠君观念的士大夫文人唾骂痛斥他为不知廉耻而最没气节操守的奸臣,可是为人清俭宽弘的冯道不管跟哪个主子也照样是施政济民、提携贤良。只不过人家出仕历经五代唐、晋、汉、周四朝,所谓的故国都亡了好几次了,先后效力过十个皇帝还曾向辽朝称臣,又因名气太大做得皆是公相、三师等高位要职忒过招人眼目,估计使使劲再活几年还得向篡权夺了柴家皇位的赵匡胤纳拜称臣,只是另投君主的次数也免有些忒过,实则似他这种亡国后立投新主改换门庭的,在历朝各代也都不少见。
至于那等亦有大才,而且当真是气节刚烈到容不得有半点翰旋余地的忠臣义士......
萧唐每每想到此处也都不禁苦笑摊手,我倒是也想招揽来李纲、宗泽、岳飞等宋朝刚直忠烈的英才俊杰,可关键是他们也得肯呐...到底仍要做造反宋廷的勾当,当初做大势力之际,起先一并共聚大义的,多是只把皇权官威也当做是个屁的江湖儿女。君臣纲常或多或少,也仍是刻在宋朝文人书生、士人大夫的骨子里,萧唐绞尽脑汁能从其中招揽投效过来的人物亦是有限,可是对于经辽、金两朝已然经历过丧君亡国的这些同样善于治政济国的汉人降臣而言,心里面的那道坎也早已迈了过去,反正当年都已降过一次,如今风水轮流转到了萧唐做大,难得他还肯提携重用我等,但凡仍能保住官身荣禄不至埋没了毕生血色,给谁当臣子不是当啊?
只不过对这些原有的汉人降臣虽然要尽量予以接纳,但是要说对待其用人不疑到不必怀揣任何心机却是不可能的。建立起来的政权班底中有太多职位需要有人填补,萧唐也打算通过韩企先提拔擢升些有才干然以往并不算受重用的士人,同时也直接任命些自己的亲信心腹安插进燕云诸地的官政体系中,思量如何着手对于金国汉人降臣这拨群体进行权力的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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