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当萧唐召开军议,军情往来传报的这段时日间,戎卫两淮区域的诸部宋军主将也已经过更迭交替。刘光世被罢了兵权,只得灰溜溜的赶返至东京汴梁去,但以他在朝中处心积虑曾打通的人脉干系,暂虽掌不得兵,想来也能领受个闲差安然纳福;而得受朝廷重任接替刘光世帅位,至两淮地界抚谕诸军、都监各部的兵部尚书吕祉也立刻走马上任,并先后接见心思各异的诸部将佐安抚勉励,然而根据他的所见所闻,对于本来隶属于刘光世麾下的诸般军将的了解,又暗中遣军吏走报机密,向密奏朝廷这些军将哪个可当大用,哪个又须打压扼制。
只不过吕祉显然是以为自己如今以文制武,以为凭他的手段便能将行伍中大多丘八糙汉哄得团团转,然而吕祉眼中的那些行伍莽夫却也有善于玩心眼的,对待他面上虽是恭敬信服,私下里也早已提防着这个被朝廷空降过来的顶头上司暗做手脚......
吕祉所派遣的书吏泄漏机密,而教刘光世旧部将领派并于邮驿截获得奏书,暗地里吕祉欲罢黜郦琼等宋将兵权的消息被曝露出来。而派遣军士截获得吕祉密往朝廷奏书的,正是郦琼本人。
本来便是功利心极重的郦琼得知自己也不受朝中重臣的待见,休说是再得擢升重任,如今出生入死争取来的一切遮莫也要化作南柯一梦,心中那猛然暴蹿、按捺不住的恚怨恨意也是可想而知,对宋廷的忠心也是荡然无存。而直待自己又得受朝廷调令,将他打发调往别处时,郦琼也终于突然发难,撺掇着刘光世旧部其他军将一并哗变,于军议时将吕祉密发往朝廷的奏书摔在他的脸上,随即喝令亲信军士将吕祉绑缚拿下,又煽动着诸部宋军一并启程,北往向萧唐齐朝投诚......
人影憧憧、密密匝匝,大批的军队朝北行进着,也有哨探军马四下里呼哨声联络,快骑直往北面齐朝统辖的领土内先行拜请陈情,诉明郦琼以及王世忠、靳赛等一并反了宋廷的军将来意。
然而一众骑兵队中,被反缚住双臂的吕祉大声叫骂不止,猛的又一挣身子,当时直从马背上倒栽了下去,头颅“嗵!”的声撞在地上发出声沉重的闷响。
发髻早已被打散,脑袋也登时撞得头破血流,可披头散发的吕祉似是不觉痛楚,面上激愤之色犹浓,口中还大声疾呼道:“反贼!要杀便杀,萧唐叛臣贼子,我又岂肯去见之!?”
一众如狼似虎的军士,立刻上前要再制住吕祉押将上马去,然而这个到任不久反被扣擒绑缚住的朝中重臣登时发了倔性,他奋力的挣扎厮扑着,口中兀自“忤逆狗贼”、“乱常奸厮”着喝骂个不休。而就在此时,兀自挣扎的吕祉蓦的听得有人语气森然的说道:“吕相公,不是俺郦琼非要反了宋廷,当初你对我等兄弟说国家体恤我等出生入死的有功之臣,就算是由你代替得刘光世相公督监兵马,也必然会厚待重用我等,自然无须他虑。可你到底又是如何做的?我自问本来对朝廷并无亏欠处,也不曾恶了你吕相公,偏生你却暗中要奏报朝廷罢免我的军权,本好意待你,若不是俺机警早有所料,岂不是遭断了衣食饭却还要被蒙在鼓里?
是你要算计我在先,我若杀你亦是有理,可是我仍留你一条性命,只是押解你去见齐帝萧唐,按他待你这等所谓宋廷忠烈臣子的行径,也不至坏你性命,遮莫再与宋廷来往交涉时还能放还你归去...我郦琼待你已算是优待了,可如今你兀自如此不识相!却也未免忒过不知好歹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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