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西兵变七日之后,位于淮南西路光州治下通往京畿、京西路的官道之上,数千宋军锐骑仓惶奔走,队列之中大多将士神情沮馁败丧,显然已再无死战的心思。而统领着这一拨骑军往西北面奔逃的大将王德蓦的一勒缰绳,绰斧回身眺望过去,他怒目圆睁,双眼当中仍似快喷出火来,也正咬牙切齿的嘶声说道:“郦琼你这厮...便是你与老子彼此向来看不入眼,好歹做了许久同僚袍泽的交情......想不到你这贼子竟做下如此谋逆大罪,倒戈投降、擅杀上官,还引来乱党贼军侵吞两淮州府疆土!俺如今虽势不如你,可直待朝廷再发大军来时,也势必要取汝狗头,为国除贼!”
然而王德实则也很清楚,论冲锋陷阵、战场杀伐,自己的本事固然远胜过郦琼,可偏生郦琼那厮非但也善战,而更长于与军中诸部同僚来往结交。任他王德再是剽悍骁勇,于组织、协调诸部将士,审时度势因时决策等方面的能力上似乎比起郦琼那反贼还差了些火候,否则的话如今也就不是那直属部队本来也只有五千多人的郦琼能煽动得四万多宋军将士一并哗变倒戈,而他却也只能率三四千嫡系锐骑逃返撤离,听候朝廷调任发落,其余本来隶属于刘光世统管的行营左护军禁军部曲,几乎也尽数归降于萧唐齐朝......
就算豁出命力战死守,面对军力占着绝对优势的齐朝大军,以及大批被策反倒戈的宋军兵马,王德自知也绝无可能再挽回大局,为今之计也就只有速速率领余部军马迅速撤离至京畿、京西等宋廷管控力度相对稳固的诸路治下,疾向朝廷陈情报急,待调拨他所部军马由其他军司主将统管,再从长计议如何夺回迅速沦陷的江淮地域大片的疆土。
然而王德与追随他的部曲军马生得两条腿、四只蹄子固然可以逃,可是淮南东、西二路治下州府城郭却逃无可逃。一时间大批齐朝兵马在郦琼乃至所部投诚将士的带领之下,于江淮地区广袤的地域上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往往一处县镇城池,只须百来军骑抵至城前,陈说来意、诏说安抚,便足以使得举城军民尽数投降归顺。淮西兵变后七天的时间里面,先有海州、楚州、亳州、宿州、泗州、寿州、濠州...等多处军州治下几近全部县镇易帜归顺,看来萧唐齐朝趁着郦琼策划的这场兵变趁势占据江淮地域全部州府县镇,也只是早几日、晚几日的问题。
而本来坐镇各处州府署衙的宋廷文武官员,再惊闻得齐军大举入侵锋不可当,原本戎卫江淮各处要隘的宋军将士大多却调转枪头,反倒成了萧唐攻取两淮疆域的先头部队,当中弃城出逃,意图速速返至宋廷陈情复命的有之,于齐军兵临城下之时,干脆大开城门,率司衙府署内一应官吏献城投降的有之...大局已是如此,治下城郭已经被齐军彻底隔绝开来,负隅顽抗却还能有甚么用?
当然除了绝大多数望风而逃、而降的宋廷州府府署官员,江淮地域中也不免会有个别执守一方,自问忠烈不负国家的刚直臣子身陷如此绝境,也仍抱着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必死决心,依然竭尽所能组织治下军民严防死守,抗击大举侵攻的齐朝敌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