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隆时而换锤击打,另一只手则一直牢牢的握紧铁钳,且在锻打过程中只凭目测不断的翻动铁料,随着他娴熟手艺,灼热的铁块渐渐的化作粗铁棍状。这个性情直莽急躁的金钱豹子,偏生在打造兵器甲胄时随时全神贯注,也似已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而兵器作坊内的几个铁匠也都凑上前来,关注着汤隆当真是炉火纯青的锻造技艺,虽以往也见得多了,却仍不免啧啧称奇,赞叹监丞相公的手艺当真了得......
直到两三个时辰后,浑身已是汗津津的汤隆胡乱一抹脸上汗珠,虽然臂膀酸麻、甚是劳累,可他似也仍是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今日便如此罢了,锻造到这一步,已取百炼不耗、铁之精纯,明日再打磨得锐利,也不至因缺了火候而打钝了锐边。”
“汤隆哥哥,咱们都是在军器监供职的主官,今日你却又须你亲自上手锻造兵刃了?”
汤隆听罢,便知来的这人本是江南摩尼教方腊麾下大将,却因原是歙州山中铁匠,也会打军器,是以一直作为他总管打造诸般军器、甲胄的副手,如今也在齐朝军器监当职的杜微,遂也立刻回身笑说道:“不然还能怎的?陛下体念聚义兄弟情分,擢升我做得军器监丞,可俺是个粗人,甚缮治甲弩、查核武库,出纳矛槊、弓矢、排弩、刃镞、甲胄甚本职差遣还须属官打理,也常劳烦兄弟分忧。俺还须亲自上手,才有用处,亦感快活。今日打造兵器,也因为林冲哥哥嘱托,他使得丈八蛇矛锋尖撞入汴梁交锋时迸出了豁口,嘱托俺再另打造一柄,当然分毫怠慢不得。
还有鲁智深、武松两位哥哥,当初便久经战阵,再是神兵利器,劈甲斩胄、断筋碎骨的多了,也须修复锻造。前些时日两位哥哥奉陛下御旨往河南府走了一遭,遮莫也须用上好镔铁做料再重新锻造双刀、禅杖...何况还须按我舅姑兄长家传的雁翎圈金甲继续加工打造,陛下曾说,以俺效仿舅姑兄长传家之宝打造的宝甲,也能教众多聚义兄弟于战争厮杀时保全得性命归来...这等精细手艺,旁人最多打个下手,也仍须俺亲自上手,这才安心。是以军器监份内职事,还还须杜微兄弟你多劳心担待了。”
本来也是铁匠出身的杜微虽然锻造军械的技艺比汤隆逊色,可他也曾于水浒中明言表过乃是方腊心腹之人,且也曾官居步亲军都太尉、骠骑上将军,好歹在组织管理上也曾积累得些阅历,既然早已诚心投从萧唐,做为汤隆的副手也早已是习以为常。
然而杜微这边刚笑说应允,汤隆一拍额头,又说道:“啊,是了,陛下也曾降旨晓谕,知会军器监下属弩坊署、甲坊署、马坊署等各部依规定制衣甲军械、绘图纪要,说是便如宋朝《武经总要》当中记叙各式军械那般,详记宋时与我朝军械名数、兵器与甲胄之用,俺这半生甚兵器甲胄也都打造过,如此也正搔到俺痒处,届时也仍有兄弟你来做帮手,好歹你我都意兴所在,也得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