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念罢之后,张顺随即打了个唿哨,在湖边草塘中间藏踪蹑迹的弟兄也尽皆闪出身来,连同着麾下统领的亲随共二三百人,各自手执苦竹枪、腰配蓼叶刀,听从张顺号令纷纷跃上了停泊在湖岸边由杭州中船家出身的摩尼教众提供的棹船之上,也正要撑杆摇橹,向湖中心驶去。
张顺与周围若干弟兄又取了个箬笠戴在头顶,并将副蓑衣披到了身上之后,随即转头望向也正摩拳擦掌的张荣,便告诫说道:“张荣兄弟,倘若真是朱勔那狗贼从涌金门走水路要逃脱去,那厮麾下爪牙众多,为求条活路不至被生擒活拿住必定拼死抵抗,你且撑船在后面接应便是,切莫擅自妄动,自有我率弟兄们上前去拦截住那厮们去路。眼下不比前番携你至沙门岛时有萧唐哥哥与众多兄弟一并行事,还须小心朱勔那厮与手下爪牙死命就抗拒,挨到近处时乱箭射来若闪避不及,不是耍处。”
张荣闻言立刻把脖子一梗,旋即他双目却骨溜溜的一转,又对张顺笑说道:“哥哥安心便是,小弟理会的,自是大事要紧,我又如何能在此处添乱?”
只不过张荣自是出生牛犊不怕虎的性子,心中却暗自寻思道:我自投到萧唐哥哥麾下还不曾建得大功,虽然二哥、五哥、七哥、张顺哥哥...还有两浙路那浙江四龙皆是水性精熟的豪杰,我却又哪里比他们差了,遑论七哥那般,就连张顺哥哥见我年纪轻了,也只把我当成顶不得大用的小儿看待,却不是忒过小觑了我?如今在水面上勾当,又何须那般把细?
如今萧唐哥哥与江南摩尼叫联决,要在此处公然举事也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要擒得朱勔那狗官万般要紧,我自是不能碍着张顺哥哥,可是若不妨事时觑个时机暗做手脚,趁机擒得朱勔立这件大功,众位哥哥面前,不止好争口气,也能教寨中上下都对我另眼看待。
张顺这边一对招子只顾往刚从涌金门那边水门驶的大小船只那边望去,也不知张荣这小子心中暗自打的算盘。他又是一声令下,先是有十几只棹船吹风胡哨,飞也似摇将开来,并直奔着湖心的位置驶去......
长约二三十余丈,可容纳几百人的座船与几艘刀鱼快船飞快的从杭州涌金门游驶出来,在后面城郭之内急促的喊杀声却是愈发的清晰可闻。只怕在过不了许久,萧唐手下的那干乱党,还有城内忽然起事的乱民并着从城外骤然杀入城郭的凶寇贼军也要攻陷此处。好不容易登上了座船的朱勔气喘吁吁,从他神情瞧来已是十分的狼狈不堪。虽然在手下大批家将爪牙的护卫之下逃窜到了泊岸登船,再从涌金门慌忙乘船走水路逃出城去,朱勔此时也仍是惊魂未定。
朱勔倒也十分奸猾,眼见在法场周遭把守的官军抵挡不住萧唐引来的反民乱党,他立刻甩下在场的一众州府官吏,急促的喝令麾下家将率部护卫自己从市曹逃离出去。紧接着杭州城内几座楼宇火起,各处引发暴动混乱,在朱勔惊觉又有大批的暴民夺下几处城门,引动反军杀进城中之后就大致想到杭州已不可守,最为稳妥的法子就是趁着乱党尚未占据杭州几处水门之前迅速乘船逃离出去,待回了苏州火速传报朝廷之后再做计较。
虽然城内的官兵守军已济不得事,麾下豢养培植得许多爪牙私兵,在这般万般紧急的当口倒也派上了用场。可是正当朱勔刚以为自己能够缓下一口气来,却有个家将直冲到了他的面前,并急声报道:“禀告相公,湖面上有许多棹船拦将过来,遮莫也是与萧唐一路的乱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