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济州以东,位于金军主力兵马与萧唐、宗泽所部驻扎营盘当中区域的几道千峰开戟、万仞开屏的山岭间,既是盛春时节,但见几处山峦间枯藤缠老树、源泉响溜清。而经过这几道山峦间眼前豁然开朗,但见油绿的草地如同海洋也似的直铺到了天边去。
而静谧的夜空之下,有数队身着皂色劲衣的兵马人衔枚、马裹蹄出没于此间的山峦与草地间。当口掩住口鼻的常伯达也正来回低声调遣人手,将不久前从染了族蠡疫病而卧地悲嘶哀鸣的战马全身布满白灰疥癣刮取下来,再混以温水及几位药草拌成的药桨四处涂抹在最为密集的野草上,只待历经些时候风干过后,旁人便再觑不出任何端倪......
实则这种疑似动用生物武器的手段在恁般时节已不稀奇,刘锜于正史当中力抗完颜兀术所部精骑建下顺昌大捷,有一说法他也曾在颍水上游及草中置毒,金军人马食水草后致病。
而与原本的轨迹大致相符,正值于宋金交战期间所爆发的族蠡疫情,根据常伯达所言一旦出现此等病疫感染性极强,而聚集在一处的大批战马更容易成群的感染族蠡,若非是他常家等就见多识广的奢遮兽医,寻常就算懂些门道的医马属官根本无从预防和根治。
而金军大部分的后勤补给也如以往诸多一时兴盛的北地游牧部族一般,倚靠沿途掠夺富庶宋境内各处县镇村坊粮秣支撑,以战马日常粗粮草料便达一二十斤的食量消耗,大多马匹非是杀伐时节,必然也会被放到水草茂密的去处自行放养摄食。而宋金军中战马族蠡疫病的传染,本来便是罕见而数十年爆发一次的偶然现象,一旦发生疫情犹如风火迅速传染开来,任金军如何小心提防,却又如何能预料到萧唐要利用此等罕见畜牲疫情的打算?
正是善医者必善杀,皇甫端、常伯达本来只把一身本事用在救马治马上,皆是爱马之人,起初听闻萧唐的打算虽多少皆有些不情愿,但是他们到底也识得大局,涉及到千千万万的兄弟涉险拼命与外虏鏖战厮杀,皇甫端与常伯达当即也应承下来,以他们的手段既识得六畜牲马寒暑诸般病症,懂得如何下药诊疗预防疫病,自也清楚又当如何助长疫情......
“教弟兄们皆把细些,此处遮莫距离金军鞑子哨探的去处已是极近,那厮们要放马喂养,也必会寻到此间地境来。除非真教鞑子撞破,按哥哥将令,也切莫打草惊蛇。”
于四下山岭下游哨防备的头领当中,吕方方自对麾下儿郎嘱咐说罢,未过多时,郭盛亦率一队勇健悄声潜行赶来,并说道:“皇甫端与常伯达两位兄弟于四下里都涂药了当,若鞑子来时,放养战马必然中招。如今已可招令巡哨的弟兄们返程回去,路上仍须小心为上。”
吕方见说点了点头,随即打了声唿哨,与郭盛一并率众前去与常伯达、皇甫端等人会合之后,趁着夜色离开此间碧野青郁一望无际的草地,而返程回大军驻扎处去向萧唐交令......
一两日过后,忽的有大批彪悍轻捷的女真骑士出现在此间草原与山岭之间,许多巡哨一番的骑兵纷纷勒住战马。看来周围并无宋军与萧唐所部义军出没,领队的猛安随即便发了声喊,大多女真骑士翻身下马,褪去马背上的鞍辔、马甲以及挂在鞍山的各式军械,又徒步至山坡土堆后寻了个去处嚼着胡饼肉干,喝着皮囊中盛着的清水养精蓄锐暂作歇酣。
至于那些从头到脚脱得光溜溜的战马,几千匹的数目,便如一个庞大的野马群也似,也都各自寻觅近山岭下野草最为茂密的去处低下头来悠闲吃草。周围仍然有巡守哨探的女真轻骑探觑四下并无半点异动,然而他们当然不会清楚萧唐已派遣数队人马先行抵达此处暗做手脚,又已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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