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字和写日记是她从小到大唯二保留下来的习惯。她不爱和人打交道,讨厌引人关注,怕麻烦怕到了几乎病态的地步,上了高中后因为四人小组的关系,不觉和两三个爱耍酷的混混女生走得颇近,但和她们又谈不上友谊,充其量就是吃饭走路结个伴,图个不孤单而已,得不到什么感情反馈,因此她多数时候只能把情感投注于练字和写日记。
字帖主动翻开的那页上布满了她工整有力的钢笔字,她看到在那些整齐划一的字的空隙处,飞快浮现出几个淡红色的字迹,笔画转折处晕开一团团浅浅的墨渍,就好像是人的胎记一般。
“你是谢缘吗?”
谢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那行莫名出现又渐渐消失的字咽了口唾沫,捏起一支中性笔,颤抖着手也学着在空隙里写下“是,你是谁”。
甫一写完,她惊觉年近而立的自己居然能蠢得如此出格,妄图用一支肉体凡胎的中性笔答复对方,能传达得到那就真见鬼了……
“我是你。”
谢缘直勾勾瞪着这三个字,恐惧地干笑两声。
淡红色字迹像是赶时间,浮现的速度越来越快:“你是我的过去,我能告诉你很多事,你可以以此改变自己的未来。也就是我的现在。”
“我没疯吧?”谢缘颤抖着手写下四个字,觉得事情完全失控了。
对方陷入了沉默。
谢缘陷入一团混乱,手不停摸着纸上某个位置,她自己刚写的字也从这里消失了。
是幻觉吗?是幻觉吧——
“你想让不该太早失去的人回来吗?比如爸爸,比如赵欣?”
这几个字映入眼帘的瞬间,谢缘头皮一麻,胸腔里的心脏开始疯狂地搏动。
“你的记忆保留不了多久,你必须马上在日记里写下我的存在,到时候我会让你相信我。”
谢缘呼吸急促地愣了一会儿,总算有丁点理智尚存,发麻的手从抽屉里扯出白纸,注明几条备注。
对方大约猜到她已经照做,似乎就不着急了,也没有再写什么催促她。谢缘看着备注久久回不过神,明知宝贵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可人却怎么也没法挣脱震惊和困惑编织的绳索。
时钟上的分针往前走了一格。
“缘缘,起床了,要迟到了!快起床!”
“哎,起了起了!”谢缘冷不丁听见老爸中气十足的声音,下意识应了一句。于是,仿佛从闷热的户外推门走进22℃的空调房,刹那间,灵魂内的滞闷潮热消失殆尽,她愣了数秒,觉得全身像卸了两袋10公斤大米一般,说不出的轻松自在。
她还记得昨晚折磨她一个多小时的物理题,以及睡前听的广播里的恐怖故事,她一觉醒来那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它们居功至伟。
早上真冷啊。哪个缺心眼说今年是暖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