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除了一个人。
苏苏望着闭合的裂痕。
他呢?为什么不回来?
她望着日暮黄昏,依稀见到初遇时澹台烬的样子。
少年披着玄色大氅,他眼尾低垂着,瘦弱,苍白,凉薄。
这一次他没有朝着她而来,而是渐渐消失在天地间。
就在重羽以为苏苏会一直看下去的时候,苏苏转身,走向那片开满昙花的魔域。
苏苏知道,等不到他。今日即便她不来,澹台烬依旧会选择殉同悲道。
稷泽守荒渊万年。
黎苏苏此生守着魔域,护六界无恙。
直到她也消散那一日。
可是神的生命,多么漫长啊。
花开花谢,人间又是一年。
大雪纷飞的冬日,白衣仙君背着剑,叫住前面的人:“扶崖,别再往前了,前面是妖魔界的界碑,你过不去。”
月扶崖回头,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他低声说:“已经快一百年了,我想要师姐回来。”
公冶寂无垂眸:“苏苏镇守妖魔界,不会轻易离开。”
月扶崖咬牙:“你当然不会惦记她,你有了摇光,就不会再在意她。世上最后一个神,就活该万年岁月,镇守在冰冷的魔殿吗?”
公冶寂无静静看着他,偏灰色的瞳落满悲哀。
月扶崖握拳,低声道:“抱歉,师兄,我……有些失控。”
一百年了,他年年来此,可是魔域的门从来不曾为他而开。其实月扶崖知道,公冶寂无也年年来。
只是这些年师尊无力再打理衡阳宗之事,一切只能由公冶寂无打理。
人人都知道,公冶寂无是下一任衡阳宗掌门。同悲道打开,放回了所有因他而死的灵魂,饶是如此,公冶寂无依旧日日去做善事,师尊说,千件善事,可重回内心宁静。
摇光陪着他,从衡阳仙山到人间。
公冶寂无并不会比月扶崖好过多少。
月扶崖闭了闭眼:“师兄,对不起。”
公冶寂无抿唇摇了摇头,他抬眸看着眼前的界碑。这百年来,凡间再无妖魔横行,只有些开了灵识,才修成人性的小妖。
仙门百废待兴,总会恢复成昔日的模样,人间一片和乐。
什么都好,只有一点不好。
从同悲道汇入世间那日,他们谁也没有见过苏苏。
世人都知道,有位毓灵神女守护着他们,可对于月扶崖来说,他失去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
“她不该留在魔域。”月扶崖说,“神女飞升,该去神域。”
公冶寂无说:“她留在魔域,会安心些。毕竟这是那个人留下的一切。”
提起澹台烬,月扶崖沉默下来,他冲公冶寂无颔首,转身消失在人间大雪之中。
公冶寂无看着眼前属于妖魔界的碑界。
“苏苏。”他淡淡一笑,说,“这些年我去人间,听了不少故事。夜里常常做梦,梦到一个叫做萧凛的男人。前些日,我回到六百年前人间夏国和周国旧地。万般都变成了陌生的模样,只有两处没多少变化。”
“一为夏国将军府。百姓们说,那处府邸,曾住过叶氏几代上阵杀敌的将军,是永久的荣光,百姓们会记得英烈。”
“另一处,为曾经周国皇陵。”他轻轻叹息,“据说史书上无名的疯皇把最爱的人葬在了那个地方,他不许所有人打扰她的安息。”
人间积雪已堆积厚厚一层,几乎没过他的靴子,公冶寂无颔首,离开妖魔界碑界前。
他走了许久,一个披着白色大氅的女子撑伞走入风雪中。
她脚步轻盈,肩上落着一只蓝蝶。
“苏苏,你要去哪里?咱们出来了,阿宓(mi,音同蜜)会不会怕?”小凤凰才出生,弱唧唧一小只,引得重羽母爱爆棚。
“去看看故人,惊灭会照顾好阿宓。”她声音平和温柔。
“六百年前的故人?”
“嗯。”她笑笑,“也是过去的自己。”
重羽不再问,与她一同进入皇陵。六百年前澹台皇室的皇陵,空荡荡得荒芜。
周国都没了,自然无人驻守皇陵。
皇陵中煞气很重,凡人和除妖师都进不来这种地方。
苏苏白色衣裙迤逦在地,看见几只血鸦的枯骨停在一旁。它们不知死去多少年了,她久久注目,曾经竟是它们在镇守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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