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重,雾浓的化不开,看不清远方,但有什么逐渐近了,近了,凉意随着风贴上皮肤,有些微微的湿润。
有两道光穿过雾气,照亮了斜斜的细雨。
腰下的金属条杠硌得慌。
微微的颤动从地面传来,像是在瑟瑟发抖,听不见什么,但却能感受到气流的涌动,有庞然大物隐藏其中,如同鲸鱼穿行于雾里。
风来了。
简无虞用尽最大的力气微微抬起手腕,读数,合上眼睛。
晚九时二十五分零六秒。
记好,这是安言的死亡时间。
————
韩国SM娱乐有限公司练习生部舞蹈部B班练习生安言,失踪。
金美朱是先发现简无虞失踪的人,即使其他人都在安慰她或者敷衍她“安言那么大个人总会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她可能只是出去一下”“说不定是老师把她叫走了”,但金美朱只是不停地倔强地跟每个人重复:“她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她不会迟到。”
即使不知人的行踪,即使打不通电话,只有金美朱坚持简无虞是“失踪”,而其他人称之为“有事”。
练习生部门的管理老师表示会处理——但谁知道安言是不是随便找了间练习室练习,关了手机或者是开了静音,一不小心忘了时间。
而金美朱这孩子一贯是马马虎虎大大咧咧,有点傻和呆,怕是把别人随口说的话太当真。
那时候甚至不到两个小时,报警都无法立案,因为一个成年正常人的2小时不见踪影可以有太多理由,为此投入警力——是浪费。
“安言从来不迟到。”
听到接通电话的警察官方而冷漠的“请过了24小时再打来吧”,金美朱的声音颤抖着,她几乎要哭了,但哭浪费时间,所以她没哭出声而是继续拨了另一个号码。
可就连她在警局的小叔也帮不了她,他在忙手上的案子,用肩膀抵着电话匆匆地敷衍自己印象里一向不务正业的小侄女:“美朱我现在很忙,你那个朋友可能只是出去了等过了今晚要是还没回来叔叔就帮你查好不好?”
其他人说金美朱太神经质,嘲讽她是不是过度依赖安言。
金美朱知道自己不是,虽然从小就不机灵,但她有很好的直觉,这是上天给予她的礼物。
她之所以这样气喘吁吁地在走廊里奔跑,这样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抓住每一个人的手请求他们回想有没有见过那个高马尾的女生,是有理由的。
她问过安言:“呀,安言你以后想做什么?我还是想去当护工,小时候呢去医院看爷爷,那里的很多爷爷奶奶都说看到我就会开心起来,我是个拥有快乐魔法的仙女。”
“那时候就觉得,果然看到别人开心的样子最棒了,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呢,长的再怎么好看都比不过幸福的脸,幸福的脸呢,更漂亮。我想要让所有人都拥有这种漂亮的脸。”
安言对她笑了笑,就是那样无所谓的笑容,让金美朱忽然觉得对方像是一朵云一样抓不住。
那笑容的意思是:没有以后。
生活助理在前几天见了金美朱,拿出三个月到期的练习生合同和一份长达五年的练习生合同摆在茶几上。
金美朱想选择留下来,因为简无虞。
一直对她采取不过问态度的简无虞其实明白,这个孩子这段日子没有提出要解约回家意味她做出了什么选择。
“金美朱,不要因为我留下来。”
“我没法对你负责,因为你会成为我的过去,而一旦我回头,过去会吃掉我,金美朱。”
那是简无虞第一次用那种语气对她说话,里面没有责问没有失望,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好像什么都说尽了。
“我知道你不傻,你很聪明,所以好好记住我说的话。往前看,你看到了什么?”
“你。”
“……让你回头看了吗?”
如果说金美朱看过他人眼里藏着的小世界,而从安言的眼里,金美朱所窥视到的风景,是没有尽头的浩渺宇宙,是的,很美,美得令人不寒而栗、心生畏惧,所以安言不该待在那里。
孤独的人需要陪伴,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需要当下的陪伴,安言十八岁的人生里,见过数不清的人,擦肩而过的路人脸上的表情漠然,爷爷一人坐在窗边的背影寂寞,但没有人比安言更孤独。
再没有人比安言需要人一位“护工”了,金美朱想。
她像以前那样装傻缓和气氛:“我是怕你剩一个人孤单好吧,如果我离开SM——”
安言对她说——她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开玩笑,但安言总是这样,眼底冷漠地笑着,语气漫不经心地认真说话:“那我不会想你,所以你也不要想我。”
那天的谈话不长,是在安言去洗澡前结束的,因为两人都穿着小黄鸭睡衣端着洗脸盆,那段对话也不怎么严肃,可如今回想起来,在金美朱的脑海里,每个字都慢慢散发出令人不安的消毒水般的气味。
“我们会再见吗?”
“会,于我的葬礼。”
那人说的随意,听起来一点都不好笑。
她去问所有人安言的消息,连李恩心也问——好在她问了,唯一的线索是从李恩心那里蹦出来的。
这位A班的明星练习生平时总是对安言不屑一顾,实则很在意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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