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二姑娘这眼神儿,似笑非笑的,有些个骇人。
能够巴结到库房管事的位子上,金三家的就不是个蠢人。方才来的路上略微一琢磨,就知道了琳琅苑里叫她的用意。这会儿,已经打好了腹稿来回话。
谁料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唐燕凝发问。
金三家的不由得又抬眼瞟了一眼,却见唐燕凝星眸微闭,两个丫鬟在旁打着扇子,动作轻柔,似是怕是吵醒了她。
这主仆几个都在游廊上,有房檐树荫遮蔽,倒是不觉如何。唯金三家的立在日头底下,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不过片刻,金三家的一身儿簇新的绸衣就贴在了身上。她又生得丰盈了些,日常多动一动都是满身的汗水,哪里禁得住这么晒着呢?发间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敷好的胭脂香粉都被冲得一道道的,红头胀脸说不出的狼狈。
金三家的哪里受过这般教训?只在心里连声叫苦,深悔不该被人撺掇着针对了二姑娘。
“姑娘,二姑娘!”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金三家的实在受不住了,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哀声求道,“好姑娘,饶了我一遭儿吧!”
唐燕凝闭着眼睛,眼皮儿都没动。
谷雨说话太冲太急,于是霜降收了扇子,笑意盈盈地走下了游廊扶起技金三家的,“嫂子这话说的,姑娘怎么着你了?不过是叫了嫂子来说说话罢了。姑娘从山上赶回来,一时乏了歇上一歇,嫂子略等等就是了。怎么还跪在了地上?叫人看着,得说姑娘一回来就苛待下人呢。”
霜降声音温温柔柔的,可话却挺有劲儿。二姑娘不过是叫了人来要问问话而已,一没打二没骂的,金三家的自己就跪下了,叫人撞见,不得说唐燕凝张狂跋扈么?
金三家的欲哭无泪。
“我……”
刚想辩解两句,却又发现没得辩驳。跪,是她心里头有鬼自己跪的,二姑娘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呐。
“你什么啊你?”谷雨忠心扮演嚣张丫头,双手叉腰冷笑,“升了管事娘子,眼里就没了主子吧?我们姑娘回来为老太太侍疾,一路车马劳顿的,到了家里**不齐备,饭没的吃,暑热天气里冰没的用,连茶都是自己个儿带回来的。我且问你,是不是姑娘出门一趟,府里的用度就给裁剪了去?若是这样,我可要去找三太太问问清楚,我们姑娘到底还是不是国公府的人了!”
她说话又急又快,一口锅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扣在了金三家的头上。
金三家的顿时满口叫屈,“我的好姑娘啊,这,这可真是冤枉死人了!我要但凡有那么一丁点儿不敬主子的心,叫我立时天打雷劈!”
“好了。”气氛拿捏得差不多了,唐燕凝终于睁开了眼睛。入目所见,就是金三家的那张晒得通红汗渍满布的胖脸。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