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母亲?写话本?销量如何?”
“基本跟废纸同价。”
陈芊芊无语凝噎,想起自己第八版漏洞百出的剧本,喃喃道:“看来我这个天赋……应该是遗传自母亲了。”
裴恒:“?”
沈安桥:“?”
只有韩烁,在旁边忍俊不禁,伸手出,轻轻捏了捏芊芊的脸。芊芊抬头对上他一双波光清浅的笑眼,也对着他笑颜轻启。
这是只有他们两人明白的秘密,对望一眼,心照不宣,尽在不言中。
沈安桥:吃什么饭,我已经饱了。
“楚楚呢?城主做得还开心吗?”芊芊握住韩烁捏她脸颊的手,轻轻牵住,动作熟练得好像刷牙喝水:“听说她最近很是勤勉。”
裴恒微微偏过头,不去看她牵着韩烁的手,只含笑点头,温声道:“楚楚的确是当城主的料,除了重整边境之外,也开放了男子宗学堂和私塾,虽然男子还是不能做官,但好歹能聆听圣学了。”
韩烁撇撇嘴,在一边冷哼出声:“陈楚楚别的不提,敲诈才真的是一把好手!”
他想起自己用将近三倍价格买来的那批乌石矿,就有点肉痛。虽然他少君府家大业大,不是买不起,但也不能这么当冤大头吧。
陈芊芊:“什么?”
韩烁:“没,没有……”
沈安桥:呵呵。
“不过,”沈安桥转向裴恒,蹙眉疑惑道:“花垣应该从来无此先例吧……如若男子读书入士,花垣城立城之本何在?”
两城风俗不同,若是一定要争个正统,大家都别想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是以,两城之人私下来往,很少聊起这些事,免得起什么龃龉。所以裴恒倒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见她言语间十分坦荡,眉目清明,不像是其他人夹杂着明枪暗箭,要他疲于应付,只是真的不明白,故而诚心发问,便还是耐心温声还是答她:“从来如此,便对吗?”
沈小姐嘴笨debuff再次上线,皱着眉头眨巴着眼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是……”
“不过沈小姐高门贵女,虽然身在玄虎,也不一定懂玄虎女子的艰辛。”裴恒想起自己早年在花垣城的境遇,微微一哂,接过话头:“花垣也同样是男子的花垣,大家都该有平等追求自己人生的权利,而不是谁的附庸。即便是朝堂,也一样需要不同的视角,才能更好地治理城邦。”
沈安桥忽然被他略带失望和自嘲的眼神灼伤了。他一路走过来,都经历了什么呢?
她当然懂,她从小便在一群男人当中长大,太熟悉什么是名为保护,实为歧视了。等她长大了,即使贵为司军之女,天赋傲人,也还是有一些恶心黏腻的眼神在她身上逡巡不去。
她想要靠自己证明一切,可是偏偏没有人听。
这些事,她爹不会懂,韩烁也不会懂,但是裴恒,他一定懂。
沈安桥什么也没说,只是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忽然起身,对着裴恒严肃道:“裴司军,安桥敬你。”
裴恒眼眸微张,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郑重震惊了。这番话自己在许多场合对许多人说过,但大家的反应不是表面附和,就是直接否定,能听进去并且如此深以为然的,沈安桥还是头一个。
他也起身,对着沈安桥微微欠了欠身,回了礼,喝了酒,还是有些懵,心口不也不知为何,还在微微发热。
陈芊芊看在眼里,无声地笑了,转头去看韩烁。
结果韩少君根本没听这两人在咧咧什么,只是一门心思盯着自己的夫人,怎么看也看不够。
芊芊无可奈何地对他笑,换来了他一个无辜又迷惑的眼神。她把这个眼神好好收藏起来,深深吸了一口饱含春色的傍晚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