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多雾。
多雾的地方,也是光怪陆离的地方。
寒山的所见所闻,也许都不是你眼看耳听的样子。
死的也许会突然变活,长的也可能不觉变成短的——比如说,你的脖颈。
乌云的脖子没有短,也不觉冰冷。
人在被窝里的时候,连眼睛都会发热。
他不是不想离开这儿,可当他走出居室时,就已完全打消这念头。
室外没有树林,那种神奇奥妙的树林,内里尽是数不清的诡阵秘法,让你走上十天半月也走不出去。
也没有什么机关险阻、毒蛇猛兽,更无长河大川相隔。
外面只是房子,仍是房子,数不尽看不完的房子。
乌云从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房子,比梧桐深院还多的房子。
这些房子不但众多,而且整齐划一,颇有章法。
可你无论怎么走,走到哪,飞过去,还是钻过来,都只有一个结果。
你绝无法到达房子的尽头。
有一面勉强算是尽头,其实说是边缘更恰当——悬崖的边缘。
这儿每间房子都清一色摆设,不但几榻相同,连屏风上的女人也一个模子。
无数的房子,见得要吐的女人。
夕阳已下,乌云也累了。
他突已想起,自己竟不知是怎么来到这儿的——他在上轿的一刻,人已仿佛出了窍……
他只好到了某一间居室歇息,他也记不起原来的居室是哪一间,在哪里。
室内居然有酒有菜,半头烧得正香的羊肉和几味佐菜,还有两瓶秋自露。
酒菜不是每间房都有的,所以乌云也懒得再找。
酒酣饭饱,人更累。
所以乌云在被中。
冬日冷,山上的冬日更冷。
所以他很快入梦。
可半夜的一声更锣,忽将他从梦中惊醒。
眼一睁,他本已暖得如泡温泉的身子,突就一下跌下了地下河,冰冷的地下河。
没有光亮,只有一线残月印窗。
月如霜,乌云明明看到了一个影子,一张脸。
比霜还凛然的脸,一片惨白中透青。
他分明看到了这人是谁,这不是谁,正是屏风的女人。
五官一模一样,连眼角的一颗痣也黑得发亮,在月色下发亮。
乌云心已几乎撞被胸膛,他手很冷,可已很快抓到一件比手更冷的东西。
他的剑。
剑就在榻边,就在身旁,他身在曹营,当然只有枕戈待旦。
可他酒喝得虽不多,也不少,眼前总仿佛有烟雨弥漫。
他的被子突已踢开,剑突已刺出。
然而什么也没有刺到。
女人仿佛是一团影像,看得见刺不穿的影像,一刺就已四散。
他用力甩头,当再次睁目时,女人已不见。
可乌云眼角却似捕捉了一道残影,从屏风上透出,又忽已消失。
残影很残,残得好像只是碰巧一只鸟雀飞过,从门前飞过。
当他扑到门边时,已看不到任何活物。
可他耳边却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一个声音,空灵如尘埃飘忽:“你以为你是主角?不,你只是一颗棋子,棋子,可怜而可悲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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